後宮中許多嬪妃都趕來想要探望沈辭憂,但皆被李墨白拒之門外。

他知道她們都不是出於真心只是在逢場作戲,這個時候他也不希望任何人叨擾到她。

直到太后來,他才肯見。

太后見到李墨白第一眼的時候便忍不住落了淚。

她看見自己的兒子全然不見了往日的英俊瀟灑意氣風發,不過熬了三日,臉上的憔悴自不用說,幾天沒剃過的鬍子也雜亂蓄了起來,瞧著頗為滄桑。

更重要的是,他兩鬢間竟生出了華髮。

他明明才二十五歲。

這日之前,太后只知道李墨白傾心於沈辭憂,卻從不知道他在乎這女子竟然會在乎到這一步。

見自己兒子失魂落魄至此,太后也不忍心苛責他。

她坐在榻前撫摸著沈辭憂的額髮,輕聲向李墨白說道:“哀家問過太醫,這毒九成無人可解。哀家明白皇帝的心情,可你再關心則亂,也得顧著自己的身子。倘若有朝一日神明庇佑奇蹟出現,這丫頭熬過來身子見好,你卻熬壞了自己,那可如何是好?”

“多謝母后關心,兒子明白。”李墨白目光一直痴痴然凝在沈辭憂的臉上,一寸一時也捨不得挪開。

為了維持自己帝王的威嚴,他在眾人面前偽裝了許久。

如今只與自己的母后獨處,霎時間所有情緒都湧上心頭。

他略帶幾分哽咽,微微啜泣道:“兒子只能這樣看著她,兒子什麼都不做不了,兒子從未有過這樣的無力感。身為帝王,卻要得以女子護佑才能保全性命,還偏是自己心愛的女子,兒子實在不中用!”

太后從前總教導李墨白男兒有淚不輕彈,便是他昔日少年時期落馬摔斷了腿骨,太醫為他接骨療傷的時候,太后也不許他哭一聲。

但今日,她不忍心再說自己的兒子。

畢竟他口中所說的那種無力感,她懂。

她只是安靜的立在他的身後替他輕掃著後背,任他將積壓在自己心底已久的情緒宣洩出來。

朦朧間,太后似聽見沈辭憂用極為孱弱的聲音呢喃了一聲‘白白’。

太后不明所以,遂問道:“她是在說什麼?”

李墨白強撐著淺淺一笑:

“她總是沒規矩,朕與她說了數次讓她莫要如此稱呼朕,可她偏是與朕作對。”

“她昏迷的這幾日,總時不時的在喚朕。”

“朕知道她也害怕,她的堅強都是裝出來給朕看的。她是怕朕擔心。”

“可朕......”

“可朕幫不了她......”

說罷,他再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淚自決堤。

他已經記不清自己有多少年都不曾哭過。

他甚至都已經忘了眼淚是何物。

但今日,他卻如同孩童一般哭啼著。

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