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細細觀察著李墨白的朝服,發現朝服衣襬下方沾染了星星點點呈放射狀連成一片的墨綠色印記,心中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

順著他的目光,李墨白也注意到了汙漬,“內務府的人是怎麼做事的?朝服三身,日日都褪下換洗,怎麼還會有汙濁?”

楚越之分析道:“內務府的人伺候皇上起居多年,朝服從浣衣局到送來給皇上上身,需得經過六重檢驗。像這樣大面積的汙漬沒理由會被忽略。除非,這些東西是皇上今日才沾染上的。”

“今日?”

李墨白回想了一下自己今天的行程,從朝陽宮起身便往金鑾殿上朝,下朝去尚書房接見了幾名朝臣,而後就去永安宮打算和沈辭憂一起用午膳。人沒見到想著下午還有政事,就又匆匆折返回了尚書房。

這期間根本沒人近過他的身,他出行都是乘轎,也沒有接觸過什麼汙物,實在想不出有什麼機會可以讓衣襬沾上墨綠色的印記。

楚越之默不作聲,從懷中取出了琉璃晶鏡片對著李墨白下襬的汙漬一照。

果然,墨綠色的印記在鏡片之下變為了熒藍色。

“微臣料想的沒錯,是琉璃晶粉。”

“琉璃晶粉?當日你用來追查黑衣人的東西?”

“是。”楚越之解釋道:“琉璃晶粉無色無味,一般情況下,只有用琉璃晶製成的鏡片觀察,才會看出瑩藍色的幽光。但若此物接觸到了食醋,二者之間便會產生反應,若在衣物之上,則會呈現出墨綠色的痕跡。若沾染在面板上,則會覺得瘙癢無比。且它的附著力極強,很難被清水皂角洗滌乾淨,這就可以解釋,為何從浣衣局送來的衣物上還會沾染此物。”

所有的症狀全中,說明確實有琉璃晶粉粘在了李墨白身上。

“朕記得你說過,此物是你門客煉製而成,普天之下,只有你有。”

“是。所以皇上的身上會出現琉璃晶粉,便說明您極有可能曾經和當日的黑衣人接觸過。”

李墨白追問:“難道他一直都在宮中?”

“極有可能。”楚越之重重頷首,默聲片刻後,又道:“那日追蹤痕跡至順暢門便沒了蹤影,四更天是水車入宮的時候,他很有可能混在水車中混入宮中,故而才沒被發現。”

說著,又試探地問:“皇上,這兩日靖王可有入宮?”

李墨白搖頭,“要是那人一直藏在宮中,就更不可能是錦琰。他傷才痊癒,昨日靖王府上家奴通傳給三福,說他過兩日行動方便了,自會入宮來給朕和母后請安。”

“也有可能那日的黑衣人並非是真正的幕後之人。”楚越之分析道:“他在宮中安排的耳目細作眾多,極有可能是他委派細作去替他辦事。”

“不會。”李墨白當即否了他這說法,“宮裡宮外雖然只隔了一道牆,但要想讓宮裡的人去辦宮外的事,難度頗大不說,風險也倍增。那人運籌帷幄,不會算不清這筆賬。既然在宮外,找宮外他的下屬去替他辦事就成,何必要動用宮中的細作?萬一事敗,豈非自報身份?”

“可宮中盡是宦官,便是像三福那樣從一品的御前首領大太監,也斷然不具備那人的實力。”

事情至此,再度陷入僵局。

李墨白總覺得許多事冥冥之中似有牽引,但就像是毛線球掉在地上被隨意拉扯,裹成了錯綜複雜的線團,無論怎麼理,仍舊是亂麻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