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墨白在鳳鸞宮當著那麼多后妃的面一點面子也不給自己留,這也令皇后真切感受到了來自於沈辭憂的威脅。

從前她有著身孕,李墨白偏寵她還可以理解為是為了皇嗣考慮。

但現在孩子已經沒了,哪知道她的寵愛非但不見消減卻反而尤勝從前。

帶著滿腔的憤懣,過兩日去給太后請安的時候,她說不了兩句話就哭個沒完。

“不要哭了。女子的眼淚用的適宜才能擊中男子的軟肋,反之只會讓人厭煩。”

太后手中抱著一個織金鏤空套罩住的手爐,看皇后在自己面前哭得梨花帶雨,命青竹給她遞了一方乾淨的帕子,“眼淚擦乾淨。你與皇帝是夫妻,夫妻間有衝突有爭執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想當年先帝在的時候也沒少訓斥哀家,若哀家跟你一樣,為著這麼點小事就時時以淚洗面,哪裡還能熬到今日座上這太后的鳳座?”

皇后擦拭著眼下如珠的淚滴,語帶哽咽,“從前沈氏不是正經主子的時候,後宮都不得皇上眷顧,臣妾倒也不覺得什麼。可如今有了沈氏,臣妾這個中宮之位便更像是個擺設。”

“關於沈常在的事哀家略有耳聞,原以為她是個聽話懂事的,卻不想沒了個孩子矯情這麼多天還沒個夠,太醫說了她現在身子虛虧很難得孕,皇帝日日召她侍寢圖了什麼?這件事哀家會跟皇帝明說,你回去吧。”

傍晚,李墨白來給太后請安的時候,太后屏退左右,開門見山地問道:“哀家聽聞前兩日皇帝為了維護沈常在,當著一眾后妃的面訓斥了皇后,可有這樣的事?”

“兒子並未訓斥她,而是將她所做之事向後妃闡明事實。她若覺得兒子說實話就是對她的訓斥,只能說是她自己心虛。”

太后眯著眼睛睨著李墨白,冷笑道:“皇帝覺得不是訓斥就好。今兒是十五,皇帝忙完朝政,去皇后宮中用晚膳吧。”

“太醫前兩日給兒子請平安脈,說兒子體內濁氣重,叮囑兒子過午不食。”

“皇帝如今是愈發會糊弄哀家了。你不用晚膳,便去皇后宮中看看她新學的胡旋舞。她本是為了慶賀你生辰苦練了此舞,你不做壽,皇后的這份心意你卻不能拂了。”

李墨白臉上寫滿了拒絕,“兒子今夜有事。”

“有事?”太后悶哼一聲,“何事?可是又要召見沈常在?從前她有著身孕,皇帝多照拂原也是應該。可如今孩子都沒了,皇帝還這樣明目張膽的寵著她,是要皇后的面子往哪兒擱?哀家已經命淨事房撤了沈常在的綠頭牌,太醫說她小產後身子一直虛弱需得靜養,皇帝還是別去打擾她休息了。”

“母后這麼做,是要逼著兒子跟皇后舉案齊眉?”李墨白的聲音變得冷肅,“若兒子不願呢?”

“哀家一直覺得咱們母子之間從來都是相互成全的。昔日你和沈氏情好,她那樣卑賤的出身哀家都沒有計較,照樣讓你將她冊立為后妃。哀家的心意你要是不明白,偏寵妾室而冷落了自己的正妻,那哀家就只能清肅後宮,將狐媚惑主之人從皇帝身邊清理乾淨。”

李墨白瞳孔一震,旋即肅聲道:“她是朕的后妃,母后可別動錯了心思。”

“人活著,總有意外。哪日沈氏要是出門沒看路一不小心摔倒,一頭磕在路沿上丟了性命,皇帝難不成要將這事兒怪罪在哀家頭上?”太后帶著不明深意的笑,目光死死盯著李墨白,一字一句道:“這世上日日都有人意外橫死,皇帝如何能保證下一個出意外的人,不會是她?”

他這個母后的手段有多毒辣他不是不知道。

昔日自己登基稱帝,她才成為太后就將先帝在位時與她結怨的后妃都殺了個乾淨。

她若是當真要對付沈辭憂,即便自己護著也總是防不勝防。

他離座起身,向太后拱手一揖,“朕今夜會留宿皇后宮中,不是因為朕受了母后的脅迫,而是朕不希望咱們母子之間為了這些朕的私事而生齟齬。朕可以去見皇后,但母后也得作保,絕對不會動沈常在分毫。不然朕今日就可以跟母后您保證,若沈辭憂少了一根頭髮,朕必定會讓皇后十倍奉還。”

“皇帝是在威脅哀家?”

“朕一直覺得咱們母子之間從來都是相互成全的。怎麼母后覺得朕這番話,會是對您的威脅?”

李墨白含笑衝太后抬眉示意,拂袖而去。

*

皇后在鳳鸞宮中準備了一桌子的美味珍饈,又添了精緻華美的妝容,立在門前翹首以盼。

直到來喜跌跌撞撞從遠處奔來,她臉上才有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