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朝臣一片恭賀聲中,李墨白有意無意瞥了一眼人群中匿著的朱顯揚。

他的恨意已經藏不住的從眼角眉梢中湧現出來。

他沒了兒子,絕了後代,偏此時李墨白的後宮傳來了好訊息。

一時間氣血湧上心頭,讓他更加抑制不住自己的殺意。

李墨白招手吩咐沈辭憂山前,壓低聲音嘴唇幾乎一動不動地發問,“你找死嗎?”

沈辭憂小聲回話,“皇上恕罪,嬪妾並沒有懷孕,只是有要事必須見到皇上,所以才會編了這麼個謊話。”

“你有什麼要事必須在朕上朝的時候見朕?”

沈辭憂編瞎話的本事一絕,張口就來,“嬪妾一直沒有告訴皇上,其實嬪妾是玄門眾人,會看相卜卦,並且十分靈驗。今日晨起嬪妾給皇上卜了一卦,卦象乃為大凶之兆,恐怕皇上會有血光之災!卦象還顯示,傷您的人就在這朝堂之上,那人是個武官,官銜不高,名字是三個字的......”

沈辭憂將資訊儘可能說的詳盡,是因為害怕李墨白不知道該提防誰。

李墨白聽她喋喋不休了這許多,愈發覺得眼前這個神色略有幾分焦急的女子,十分可愛。

若是朱顯揚此刻聽見了她的話,估計很可能會滿臉黑線地說上一句:你直接報我名字算了唄?

“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皇上,我沒有跟你開玩笑!”

“朕知道。”他眼神堅定地看著沈辭憂,“朕信你,你不信朕?”

他眼神裡的光彷彿打入了沈辭憂心底最柔軟的地方,她乖覺地點頭,同樣用堅定的語氣吐出一個‘是’字,而後同三福一併灰溜溜地退下。

饒是如此她還是不太放心,於是扒在金鑾殿的門縫不時朝裡面偷看。

大殿之上,李墨白氣宇軒昂,絲毫沒有受到影響,

“朕與后妃這些小情趣讓諸位大臣見笑了。無妨,繼續上朝。”

“臣,有事啟奏。”

朱顯揚雙手交合,將朝板舉過頭頂從人群中走出來,行至大殿正中,向李墨白躬身一揖。

“朱大人,何事?”

“臣偶得一副瑰寶圖,欲呈上供皇上把玩。”他說著便欲上前,李墨白則定聲喝住了他。

“朱大人,朕昨日聞聽你兒子在賀州牢房裡殞命一事,深表惋惜。朕小懲大誡於他,並未想過會造成如今這般局面,還望你節哀。”

朱顯揚愣住,“多謝皇上關懷,臣那兒子自己不爭氣,做下那樣的錯事,有這樣的惡果,也算是咎由自取。”

李墨白目光平和睇著他,“朱大人今年多大了?”

“臣五十有三。”

“朕記得你家中尚有七十老母,你的妻子也跟了你三十餘載,你這一生從未納妾,可見對她鍾情。你們唯一兒子被病魔奪去了生命,想來家中定是悲愴聲一片。你此刻還強撐著心裡的苦,記掛著朕的喜好,要將新得的寶貝呈上給朕,實在是難得的忠臣。”

他緩一緩,陡然拔高了聲調,“朕感念你一片赤膽忠心,特賜你白銀五百兩,用以好生厚葬你的兒子。至於你的夫人,朕特封誥她為正四品誥命夫人。朕知道你也是喜書畫之人,你現在自己考慮清楚,你的那副書畫,還要不要給朕?”

在門外旁觀的沈辭憂聽完李墨白的這一番話後直呼牛逼!

他提及朱顯揚的老母親和妻子,就是在提醒他謀刺皇帝是誅九族的大罪,他為兒子報了仇,卻同時也害了他的另外兩名至親。

同時他又給了朱顯揚賞賜,表示了自己對他痛失獨子的惋惜。

他這是念在朱顯揚從前也算對他盡忠的份上,給他一次懸崖勒馬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