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當然不乏耳力驚人者,對此間對話聽得清清楚楚。

先前甲座二桌舉手贈酒那人側身與同伴低語著,後者正身危坐,看不到表情,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面。

趙應欒並未說話,只是轉過身去,似乎在輕聲安撫著蝶花和依依。

謝鼎天表情暢快,哈哈大笑,喊道:“園侍,三壺青陽釀!”

院中細語連連,臺上輕鴻先生眉頭微不可查的皺了皺。

嘡!

一記驚堂木響起。

只見臺上輕鴻先生手肘一抖,開扇輕搖,撫向臺下賓客,開口道:

“四方賓朋,八方皆客,在座皆是老友,莫論身份貴賤,輕聽恩怨情仇。壺中薄酒吐豪氣,輕鴻一語看江湖。”

......

臺上輕鴻吐江湖,臺下少年少女卻忽然沒得心思再繼續聽下去。

於青也眼神冷厲,挪動橫凳身子前傾,用恰好趙應欒那桌能聽到的聲音,對著謝鼎天淡淡說道:

“謝頂的,狗膽大了啊,是不是覺得年歲長大了些,就忘記狗屎什麼滋味了?”

說完語調一變,學著剛才謝鼎天對小胖子的說話方式,語氣微變,故作驚訝道:

“不對啊,嘴巴這麼臭,滿嘴噴糞,看來你是經常吃屎,難道改吃別的屎了?”

謝鼎天坐在桌座後席,身子一下子崩的僵直,滿臉通紅,咬牙恨道:“於青也,這是我跟趙應欒的事,咱們井水不犯河水,你別摻和!”

呵!

於青也輕呵一聲,不再答話,身子再次坐直。

一旁鄰桌,趙應欒表情稍霽,嘴角微起。

江蝶花眯著狹長眼眸,透著一絲詫異,沒想到平時看著有些書卷氣的於青也,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簡直說的好!

依依也是轉過身,捂嘴偷笑,悄聲喊了聲青也哥,偷偷豎起大拇指。

於青也捏著酒壺,與小胖子的茶杯輕輕一磕,笑著抿下一口青陽佳釀。

眯眼看著正前方乙座八桌,謝鼎天三人安安分分的聽著臺上講演。

一時之間,相安無事。

於青也再次打量著和謝鼎天一起的兩人,打算記下兩人模樣,等以後收拾他們的時候,一個都跑不掉!

那兩人看著都有些眼熟。

府司衙門裡的少爺,大都是一個小圈子裡的。

他們家中長輩在這山南官場,都是有些脈絡聯絡。

於青也對其餘兩人有了些許印象,兩人常與謝鼎天廝混在一起。

印象中都曾跟著魚棠祠苑張夫子念過幾天書,也算是同窗,只不過後來據說是家中請了私塾先生,便不再去祠苑唸書。

魚棠祠苑並非如聽上去那樣是嬉魚賞景之所,而是大奉泓央新曆以來,推行在各州郡縣鎮之間的普學之治的舉措。

讀書治學,不該是高高在上的朝堂之物,道理也從來不該是權貴的定義。

此舉意在使大奉子民,上至公孫王堂,下至樵漁耕商都有書可讀,全民開智。

舊時公侯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天下一溪,才子如魚,棠添增色,魚遍奉溪!”

據說當時某位足以影響朝堂半數公卿的人物,堅持上書推行普學國治,於是便有了魚棠。

當年那人,豪氣干雲,曾經有言:

“魚棠,魚塘!他日大奉王朝遍才學,使人才盡大奉,天下可長安矣!”

“大奉之治,百代千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