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有父母親人?”

封子玉雖然臉上帶笑,語氣卻聽著慎重,柳蘇洛抬頭,卻又不想讓他知曉太多:“有與沒有,都與你無關。”

封子玉神色微變,嘴角依舊帶著絲絲笑意,點了點頭道:“嗯,確實與子玉無關,是在下唐突了。”說完,微微作了一揖,不急不緩地邁步而去,卻被柳蘇洛一把扯住了袖子。

封子玉一臉疑惑:“清婉姑娘可還有事?”

“你的手受傷了。”柳蘇洛指了指封子玉袖口上的一大塊血跡,因是時間有些久了,血跡已經乾涸結塊,看來並不是在府裡受的傷。

“一點小傷,不足掛齒。”封子玉淡淡笑瞅了傷口一眼,並不在意。

“你等我下。”柳蘇洛深深地看了眼封子玉,從藥箱子裡拿出一個小瓶子,遞給他:“拿著吧,這個對傷口癒合有幫助。”

“清婉姑娘都不知道子玉是什麼人,就出手相助,就不怕救了不該救的人?”封子玉道。

“為什麼子玉公子覺得自己是不該救的人?”柳蘇洛將手裡的小藥瓶塞進封子玉手中問道。

封子玉掂了掂手裡的藥瓶,笑道:“呵呵,因為我是個壞人啊。”

聽了封子玉的話,柳蘇洛默立半晌,展顏一笑:“你怎麼就是壞人了?是殺人了,還是放火了?”

“清婉姑娘覺得殺人放火的便是壞人?”封子玉似是隨口一問,開啟藥瓶放在鼻下嗅了嗅,這才往傷口上塗抹。

“難道不是嗎?”柳蘇洛睨眼看著封子玉的舉動,這個封子玉心思很是縝密。

封子玉塗抹完傷口,將藥瓶子遞還給柳蘇洛,笑了兩聲問道:“若是為了救人而殺人放火,那算不算是壞人?”

柳蘇洛思忖:“為了救人而去害人,這並不是一件可以稱功頌德的事,而只是用救人去掩藏本質裡的罪惡,抑或是圖個良心上的安穩。”

封子玉聽罷,靜靜地默立著,許久沒有說話,半晌以後,嘴角才揚起一抹淺淺的弧度:“清婉姑娘說的對,壞人披上再多的面具,撕開面具,依舊不會成為好人。”

“多謝姑娘的搭救,還有姑娘的藥。”封子玉將手中的摺扇輕輕擱置在桌上,“欠姑娘兩個人情,姑娘日後若是有求於子玉,子玉定在所不辭,以這把摺扇為信物。”

封子玉說完,淡淡一笑,邁步推門而出。

他賭烈北辰會為了保全赫清婉的名聲,而不會為難他,他賭對了。

柳蘇洛怔怔地看著放在桌子上的摺扇,一個人的從容淡定,淡然行事,從不是與生俱來,一定是經歷過無盡的絕望和無助,心才會如磐石般,即便眼前是山崩地裂,也絲毫不為所動,依舊淡然處之。

烈北辰是這樣的人,而封子玉更甚。

柳蘇洛拿起桌上的摺扇收好,嘆息一聲,她不知道封子玉經歷過什麼,也無法參與他的過去,能做的只能在日後再相遇的日子裡,給予更多的溫暖。

一晚上的驚心動魄、心神不定,直到躺在了床榻上,柳蘇洛才漸漸靜下心來。開始思索烈北辰和蘇北的關係。

所以一開始她就被烈北辰給矇在鼓裡了?所以他讓她喚他“小北”,原是在戲弄她?他問她“你嫁給烈北辰就沒什麼目的”,原是一直防備著她,才用蘇北的身份試探她?

他和她之間,並沒有完全的信任,從替嫁那一天起,謊言的種子就已經被埋下,他對她有疑心,可她又何嘗對他坦誠?

翻來覆去,越躺越心煩,柳蘇洛起身,披了衣裳往烈北辰的院子而去。

暗夜中,烈北辰獨自一人坐在石桌前,一杯一杯地灌酒,酒杯置在石桌上發出聲響:“你不是睡了嗎,怎麼又起來了?”

柳蘇洛走過去,瞟了眼石桌上的酒罈子,也坐下來,拿起酒壺給自己斟滿一杯:“被你吵醒了,睡不著。”

烈北辰拿起酒壺猛地灌了一大口酒,過了好半晌,才側頭道:“你不給我一個解釋嗎?”

“什麼解釋?”一句輕飄飄的話,卻被他說的沉重地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我知道他在你屋裡,你為什麼要幫他?難道你和他是一夥的?”

柳蘇洛心中微愕,愣了半晌道:“他確實在我屋內,但是我也是迫不得已,是有苦衷的。”

烈北辰側頭,一雙漆黑的眸子在暗夜中閃過一絲光亮:“是何苦衷?”

柳蘇洛咬了咬唇,垂眸看著杯中的酒,愁思百結,緩緩道:“這個我暫時還不能說,但是我保證,絕對不會傷害你,阿辰,你信我嗎?”

柳蘇洛抬眸,與烈北辰的眸光對視,她期盼著從那雙眼睛中尋求到最後的答案。

可是那雙眸子太過深沉難測,她與他對視半晌,完全無法從中窺探他心裡所想。

“我信你。”烈北辰盯著她的眸子,緩緩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