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拉最先進去,奧拉爾示意西格瓦跟在她後面。

「不要盯著它一直看,」奧拉爾警告他。「不是什麼能入眼的好東西。」

「你說的是……?」西格瓦問。

奧拉爾只是搖了搖頭,不再細說。西格瓦鑽進窄縫,揣度著那位老戰士的意思。

裂縫十分狹窄,他的體型比哈拉寬厚許多。他從縫隙之間勉強擠過去,臻冰灼得發燙。他敢肯定自己冷徹的骨架只需要隨便錘一下就能粉碎,但他繼續前進,一寸一寸向裡面蹭,最後終於穿了過來。

狹縫的另一側是一個龐大的碗底一樣的洞穴。此處腳下的冰面逐漸從渾濁變得透明。洞穴中心的冰底是完美的平面,如同一面黑鏡。洞穴中心是一片平整開闊的空場,周圍立著一圈巨大突兀的臻冰。看上去像是立柱一般,沿著圓形分佈於中間的空地,讓整座山洞有一種失落之神的莊嚴感。冰柱共有九根,西格瓦過了一陣突然意識到這個數字所代表的意義。

「九尊之廳,」他以崇敬的口吻說。

他當然知道九尊。它們類似於巨大的枷鎖,束縛著棲於下之物,據說製造它們的魔法早已失落。有人說是雪人族製作了九尊,但西格瓦早已不再是聽信這種童話的年紀。

他知道,他們已經到達了目的地。

「我們貼邊走,繞中心圈外圍,」哈拉看到奧拉爾也轉過了狹縫,對他們說。「不要靠近冰底的中心,不要看下面。」

西格瓦知道這是給自己的善意忠告,他點了點頭。

「九尊的每一尊都要檢查。我從這裡,走這邊,」哈拉一邊說一邊示意了最近的冰柱,然後指了指它右面。「石拳,你從那裡開始,走那邊。孩子交給你了。」

換成是任何其他時候,西格瓦聽到自己被稱為孩子甚至還被人照看一定會怒髮衝冠。他曾在最深的冬日面對成群的巨魔狂戰士面不改色心中狂喜——但此刻,他非常感激能夠留在奧拉爾身邊。一種可觸碰到的緊張感懸在空氣中,就像在電閃之後等待雷鳴的脅迫感。

他們向最近的冰柱走去,西格瓦刻意保持自己的視線向上。曾經,這裡可能是一個封閉的洞穴,但頂部在很久之前坍塌了。西格瓦感覺洞頂的坍塌是因為某個龐然大物被從上面扔了下來。

他不敢向下看,但即便如此,他還是能從眼角的餘光看到下面的暗影。它在拉扯他,似乎在牽引他的注意力……

「別看,」奧拉爾嘶聲說道,可能他也感到了同樣的拉力。

哈拉已經到達第一塊巨冰,開始慢慢環繞它,仔細審視。奧拉爾和西格瓦接近了第二塊。

「我們要看什麼?」西格瓦低聲問,努力不讓自己的實現遊移到冰底的中央。

「任何變化,」奧拉爾說。

靠近後,西格瓦可以看到臻冰柱裡面封著黑暗的條索。「我們

怎麼知道有什麼變了?」他小聲嘀咕道。

奧拉爾一開始並沒有回答,他眯縫起雙眼仔細掃視冰尖柱的各面。最後他發出一聲咕噥,用手指著上面。「冰上刻有符文,很久以前,棲於下之物剛剛被放逐的時候。看到這裡了嗎?」

西格瓦走近一步,看到了一條條細線刻在冰柱表面,構成了符文的字跡。「說明了什麼?」他問。

「說明冰沒有融化。來吧,去看下一個。」

他們出發了,緊靠在山洞的左壁,繞開中間的開闊場地。

西格瓦永遠都無法說清楚接下來發生了什麼。他記得自己一直在緊緊跟著奧拉爾,向著下一根冰柱前進。他記得自己腦中升起一股厚重的壓力,然後感到自己餘光裡有東西在動。寂靜的重量壓了上來,壓得他喘不過氣,然後一切似乎都變得模糊了,似乎自己周圍突然騰起了濃霧,阻隔了一切感官。

然後他發現自己正站在冰底的中央,向下凝望。

一隻龐大的獨眼回望著他,一眨不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