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格瓦深吸一口氣。

現在他們要進入深淵。

這樣的遠征每年都有一次,時間選在春分日,這一天的白晝與黑夜時間相等。霜衛中會選出三人。選拔的物件都出自守護者***所,也就是信徒中守護深入之道的核心成員。

能夠被甄選參與這最為神聖的職責是一種莫大的榮譽,當深谷號角聲響起,西格瓦的名字被召喚,他的心中充滿驕傲。這是他的十九冬,所以他是最年輕的入選之人。他曾無數次凝視***所牆上鐫刻的數千人的長長名單。起來到主堡以後的最初記憶就是滿懷崇敬地瞻仰那些名字,夢想著這些名字背後的偉大事蹟。其中半數以上的名字後面都新增了一個簡單的符文,死亡符文,這意味著他們在執行這一神聖職責的時候殞命。下去太深是很危險的,即使對冰裔來說也是如此。….

西格瓦跪在阿瓦羅薩、賽瑞爾達和麗桑卓三姐妹的黑冰凋像前,他曾久久懇求她們承認他的資格,有朝一日讓他的名字加入其他人的行列。現在看來他的祈禱應驗了。他畢生都為這一殊榮進行準備。他會成為守護者***所的驕傲。

她們沿著橋向前走,路上一尊尊巨大的守護者凋像靜靜地注視著他們。冷風捲成漩渦,無情地抽打著、呼號著。

這座橋有許多名字:試煉之地、謀殺之橋等等。但其他人單純稱之為主堡之橋,或者嚎哭拱頂。如果它在三姐妹時代就有名字,到現在也已遺失了。在霜衛部族內部,人們常常稱之為悲傷之橋。畢竟,數千位冰裔曾在這裡殞命。

這座橋及其古老,據說是古神們造就了它。當然,那些神祇的時代早已過去

。一些異教部落依然信奉古神,但總有一天他們會皈依唯一真實的信仰——無論是自願,還是在刀劍的脅迫下。無論他們是否接受,冰都會領走他們。

橋身一部分石料已經坍塌,掉落到黑暗中。時間從不尊敬古老的美,冰霜祭司是這麼教誨的。只要放大到更長遠的時間尺度,一切都轉瞬即逝。即使是最宏偉的山峰,也會被風流和冰川抹平,只要給足時間。唯一永恆的只有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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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種深深的敬意在西格瓦心頭懸起,他和石拳、含冰魄一起走過寬廣的橋畔。這裡曾發生過一場最偉大的戰鬥,數千年前,冰裔在此對陣監視者,用戰鬥決定世界的命運。

他們在這裡獲得了勝利,但代價也相當慘重,而監視者們則被扔進了黑暗。

西格瓦一言不發地走著,沉浸在久遠歲月的思緒中。其他兩位冰裔也沒有說話,但究竟是因為咆孝不止的狂風,還是因為他們同樣陷入古代傳奇之中,西格瓦不得而知。

他們來到了悲傷之橋的另一側,麗桑卓就是在這裡帶領冰裔打響了那場恢弘的遠古大戰,這時哈拉·含冰魄舉起一隻手示意停下。

「我們從這裡下去,」她的大喊蓋過了風聲,同時指向石橋靠近裂谷崖壁的一處缺損。

西格瓦和奧拉爾遵從地點了點頭。奧拉爾雖然輩分更老,經驗也更豐富,他的名字在牆上刻了九次而哈拉只有三次,但老規矩是很難改的。三姐妹的血脈在弗雷爾卓德部落的女人體內更強大。

「我帶頭,」哈拉喊道。「石拳作錨點。半筒箭殿後。」

他們展開兩卷繩索,互相拴在彼此的腰帶上——哈拉連著奧拉爾,奧拉爾連著西格瓦。他們綁緊了靴子尖上的鐵趾刺,折開冰鎬,並用皮環把冰鎬拴在手腕上。

哈拉握著冰鎬甩了幾個小圈,舒展手臂的肌肉。然後她跳下了橋,落在十尺以下向外突出的崖壁冰面上。西格瓦和奧拉爾等她戰穩抓牢,冰鎬鑿進冰面,然後和她一樣依次跳了下去。….

「我們是女神的意志,行於人間之女神,」哈拉說。「請讓她驕傲,凜冬之子們。」

然後她攀出了邊緣,將冰鎬深深刺入冰層,攀上絕壁。又將趾刺踢進牆面,然後開始下降。

奧拉向西格瓦咧出笑容,眼中閃爍著野蠻的歡欣。「等你回來的時候就是另外一個冰裔了。嚎哭深淵將改變你……如果你回得來。」他擠了擠眼,然後也走出邊緣,離開視線,只剩下西格瓦一個人。

不,不是一個人。他提醒自己。獨眼在注視他。他依然感受得到額頭上灼熱的獨眼。麗桑卓與他同在,不離不棄。

他又等了一會,然後開始向無底的深淵下攀爬。

他們的速度很快,哈拉·含冰魄定下了不容怠慢的節奏,不過他們也沒有冒不該冒的風險。他們每次只有一個人向下爬,首先是哈拉,然後是奧拉爾,然後是西格瓦,每次移動的距離幾乎等同繩索的長度。這樣,他們始終都有穩定的錨點防止掉落,而且每個人停留的間歇也可以讓他們穩速下降,不需要專門花時間休息。

悲傷之橋並不是唯一一座跨越鴻溝的橋。大裂口的兩壁之間還有數十座橋,但同時可見的只有少數幾座,距離、霧氣以及黑暗全都想裹屍布一樣緊緊纏繞。除了最頂端的那一座以外,其餘的全都被遺棄廢用了,通向這些橋的條條隧道和通路也都被雪崩堵塞或被霜衛自己封住,以此限制主堡入口的數量。

距離最近的兩座橋之間也有數百尺相隔,隨著他們的深入,橋之間的距離也更遠了。有的橋已經被完全摧毀只剩下橋墩的骨架從冰槍兩側伸出,標記著橋樑曾經存在的位置。

光線很暗,但並非冬至時吞沒一切的完全黑暗;更像是黃昏時分的餘暉。冰本身似乎也在散發出一種昏暗的縹緲的光,反射在厚重的霧裡,所以三人並不需要攜帶火把或木柴。

尖嘯著的風依然在山谷之間抽打,如同幽靈的手在拉扯他他們,企圖將他們從冰面上撬下來。

他們沒有任何辦法判斷時間。不同的時段全都模湖地連在一起,構成不可分辨的一團。攀爬,等待,攀爬,等待。在攀爬的時候,西格瓦找到了自己的節奏,沉浸在反反覆覆的鑿冰鎬、踢趾刺、提冰鎬迴圈之中。在等待哈拉和奧拉爾下降的時候,他就默唸真言禱詞,讓自己保持警醒。

不要抗拒寒冷的擁抱,因為其中蘊含真相。與冰結為一體,自然會理解真諦。「.

Kong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