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藕得了小馬駒,就著急給它弄點吃的,捱餓的滋味太難受了。

是以,她便不願意再溜達了。

就在她們即將要出了北街的時候,一匹正在待宰的黑馬,奮力嘶鳴。

那黑色的母馬是匹傷馬,在大腿至後臀的部位受了大傷,估計是從戰場上下來的。

夏藕又心軟了,可她不敢得寸近尺。

提督大人已經給她買了一匹小馬駒了,而且還不知道能不能養活,那十兩銀子說不定就打了水漂。

倏忽,那匹黑色的傷馬衝破的欄杆,奔著夏藕的方向疾馳而來,銳不可擋。

“噠噠噠噠……”

時間在這一刻似乎停駐了,沉默蔓延,空氣微凝。

她的前方傳來尖叫和驚慌失措的聲音。

馬販子正在努力地控制著黑馬,可是不論他如何安撫,那匹傷馬卻依舊癲狂著,不肯停下來。

因為驟然發力,它後腿上的傷口再次裂開,鮮血直淌。

“讓開,讓開。”馬販子拉緊韁繩,神情驚慌地讓左右的人,都疏散開來。

稷澂眯了眯眼,眸子幽深,宛如即將出鞘的寶劍,隨時都有可能大開殺戒。

夏藕身前的風呼嘯而來,嚇得小心臟幾近跳出了胸腔。

卻見那母馬猛地停住,它的馬蹄高高抬起,長長地嘶鳴一聲,再也沒有往前衝撞過來。

周遭驟然寧靜。

夏藕擦拭著額頭上冒出的汗珠子,她發現自己又有些腿軟了。

許久之後,她才清了清嗓子,緩緩問母馬,道“你是想我買下你嘛?”

“咴嘶……”母馬再次長鳴一聲,噗通一聲屈下馬膝,就像人類那般重重地跪下。

要知道馬兒自出生起,學得第一件事就是站立,之後才是本能的吃奶,此後連夜裡睡覺也都是站立的。

馬兒有著它們特有的驕傲,現在卻給她跪下了。

“真的……要我買下你?”夏藕不可置信,再次問話,語調還有些僵硬。

“咴嘶……”母馬跪下的動作未變,又低下高昂的頭顱,似是祈求。

夏藕仰著小腦袋看著提督大人,眸中似有星辰閃動,纖長的睫毛遮住了水漾的流光。

她吸吸鼻子,哽咽的聲音婉轉而出,道“夫君……”

這一聲夫君把稷澂的雞皮疙瘩都叫出來了。

他下顎微抬,對著馬販問道“這匹多少錢?”

“這可是戰場上下來的……要是旁人要起碼要兩百……一百兩,您要就給八十兩吧!”

馬販子本想要獅子大張口,但被稷澂似是看穿的冷眸子,嚇得直接打了折扣。

稷澂將他從吳庸的那搶來的一百兩銀票遞了上去,道“找錢吧!”

“夫君,小藕又讓你破費了……”夏藕用一種幾不可聞的聲音喃喃道。

這樣一匹傷了後腿兒的馬,哪怕康復也是再無用處的,不然也不會送到北街按斤賣馬肉。

她一晚上便買下了兩匹馬,“糟蹋”了九十兩,若是放在旁的農戶家裡,全家一年的花用也不過二兩銀子。

她簡直就是要剁手了……

可是她哪怕對人能狠得下心,卻對小動物下不去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