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你是個活生生的人,你清楚地瞭解人性上的弱點,你甚至能接受自己和別人在各種方面的缺陷,你自私也好,你虛偽也好,你自己清楚地都瞭解這些,而且也不認為這樣有哪裡不對。”

肖恩眨眨眼睛,他感嘆般地點點頭:“是的,先生,我覺得這沒有哪裡不對。”

“沒錯,我也認為這沒有哪裡不對,這不是你的弱點,你的弱點是——”格林德沃走進了一些,肖恩可以看到對方臉上肆意的笑容,“你的道德感太強烈了。”

“我……”

“準確來說,你在大層次上的道德感太強烈了,而且你不用這種道德感去約束別人,而是來約束自己——別人對你好,你就對別人好,別人對你不好,你就對別人不好。但是,你不願意去剝奪別人的生命,你認為,錯誤與懲罰應該是成正比的,該死之人死了你毫不介意,但你認為不該死的人,你就不願意殺了對方。”

格林德沃侃侃而談:“像是卡羅兄妹,像是那個被你燒成灰的——額,叫什麼來著,不管了……你認為他們該死,不管他們的罪行是否針對你犯下,你可以毫無負擔地剝奪對方的生命。但其他人,比如法比安·艾肯,哪怕你知道對方恨你恨得要命,在他沒有真正出格之前,你頂多也就是懲罰對方一番,更不要說那些沒有對你造成真正威脅但理念不同的人了。”

肖恩搖搖頭:“你說的不準確,我只是雙重標準罷了,我用我的善惡觀去對待別人,我也用我的善惡觀去約束別人。但實際上,我做事的時候很大程度只憑借我自己內心的觀點,而不是真正去看那些人做了什麼。”

格林德沃用魔杖點了點肖恩的腦袋:“虛偽的說法,大膽承認自己的缺陷,這只是另一種方式的虛偽——畢竟你又不會改。”

肖恩攤攤手:“那我總要裝裝樣子嘛。”

格林德沃大笑了起來:“人就是該虛偽的活在這個真實的世界中,這也是我喜歡你的一點。”

肖恩嘆口氣,他低頭放了個清理一新,然後在乾淨了些的石墩上坐了下來:“所以我很糾結,我實際上跟你是一夥的,但你又確實幹了壞事。”

“準確來說,是大眾眼中的壞事,”格林德沃糾正道,“肖恩,你是個聰明人,你該知道,要改變這個世界,怎麼可能沒有鮮血與火焰呢?如果我成功了,那麼歷史將由我書寫,惡行自然會被美化,雖然我並不在意。”

“我知道……”

“你知道就行,”格林德沃無所謂地聳聳肩,“我只是單純地在闡述我的觀點。”

“行吧,那現在怎麼辦呢?”肖恩抬起頭望向頭頂的裂縫,“他們應該也快到了吧。”

格林德沃的臉上浮現出了莫名的笑意:“肖恩,你忘記了嗎?我邀請你來到這裡可不是和你談論人生和價值觀的,有一場演出等著觀眾呢。”

肖恩頭疼地嘆口氣,他到現在都沒想明白護衛隊為什麼會對格林德沃動手。

他們是真的不明白還是在裝傻呢?

紐蒙迦德的校長,這不是格林德沃的榮譽,而是他的鐐銬。火焰與嫩芽之間只隔了一層薄薄的玻璃,這層玻璃是預言的推動,然後由鄧布利多和格林德沃親手安裝上去的。

這層脆弱的阻礙層消失過後,格林德沃又會變成那個毫無顧慮的黑魔王。

他能做出什麼事情來肖恩都不奇怪,到時候,恐怕不等自己體內的罪責爆發,巫師界就要陷入真正的戰火中了。

而且,到那時就真沒人能勸阻他了——肖恩?鄧布利多?都是狗屁!

狗日的……肖恩心裡爆了句粗口。

你們睜大眼睛看看,格林德沃那是一個聽人勸的傢伙嗎?!

而在這時,爆響聲開始頻繁地響起,穿著巫師聯合護衛隊制服的巫師們一個一個地出現在了拉雪茲神父公墓,他們舉著魔杖,警惕地包圍了過來。

看臺的廢墟上,神色緊張的巫師們慢慢地朝著中心靠近,他們就像是觀眾席狂熱而被阻攔的粉絲一樣,一步一步地,緩緩地朝著舞臺中央的格林德沃推進。

坐在邊緣的肖恩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隻手用力地拽了回去,他回頭一看,正是小天狼星。

“沒事吧?”

“沒事。”

格林德沃沒有阻止小天狼星護著肖恩退回到後方,他輕鬆而愜意地望著圍攏過來的巫師們,然後隨意地舉起了自己的魔杖。

所有人都齊齊後退了一步。

“瞧瞧,瞧瞧,”格林德沃輕笑了一聲,“不用這麼緊張,我的朋友們。”

護衛隊的首領馬歇爾上前了半步,她的身邊還跟著表情莫名的紐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