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德沃一如既往地把雙手背在腰後,他習慣在背手時雙手交叉握住,然後用右手大拇指輕輕摩挲左手的指關節,這大概是個人思考時的一種習慣動作。

他摩挲著指節,語氣輕鬆:“在我看來,如果能達成最後的目標,即便犧牲掉一部分人也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肖恩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尖,這種話題他一向不太樂意參與——格林德沃口中的犧牲沒有摻雜任何一絲水分,而犧牲物件也包括了他自己。

如果現在有一個魔咒橫空出世,效果是達成施咒者的心願,而代價則是施咒者自己的性命。格林德沃會想盡一切辦法研究這個魔咒的原理,然後用他的先知能力嘗試改造——如果這個魔咒無法改造,他會大笑著站到所有人面前施放出這個魔咒。

格林德沃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格林德沃沒有在意肖恩的沉默,他繼續說道:“但既然當時選擇了另一條路,選擇了另一個方法,那麼我也會做下去,肖恩,你運氣不錯,至少現在是不用死了。”

肖恩苦笑著嘆口氣:“那我還得感謝你的不殺之恩了啊?”

“當然不用,我的優點之一就是大部分情況下都很好面子。”格林德沃微笑道。

也就是說,如果有必要,你也可以完全不要臉是吧……肖恩腹誹了一句。

側邊的老者轉過頭,他臉上帶著快樂的笑容:“肖恩,還記得我們當初見面時說過的有關預言的話嗎?”

肖恩點點頭,隨即又稍稍疑惑地問道:“你當初說自己還沒有想好要不要相信這個預言,可是,在那之後,恕我直言,先生——你一直在為抵抗預言中的滅世而行動。”

“繼續叫我老師,不然我就給你放惡咒,”格林德沃先是糾正了肖恩的稱呼,接著又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稍顯得意地開口,“我有時候都會為自己叫好——阿不思跟你說過吧,這個預言,知道的人越多,相信的人越多,那麼它就越容易變成現實。”

“是的,鄧布利多教授跟我說過,但我一直不太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格林德沃悠悠地說道:“做個不太恰當的比喻好了。這個預言是來自世界的一個延時性質的魔咒,而這個魔咒只有咒語,沒有魔力灌注——身處魔咒之中的人就是被灌注進去的魔力,身處魔咒之中的人越強大,灌注進去的魔力也越多。當魔力灌注到一個臨界值之時,延時的效果便消失了,它會立刻觸發。”

肖恩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又接著問道:“但是,不管是你還是鄧布利多教授……可能我這麼說有點直白,但是……你們都在試圖引領我前往一個方向,這又和你剛才說的性質不太一樣了。”

“不,不,我的孩子。你可以把預言想象成一個氣球,越多的知情者就像注入到其中的氣球,自然就越容易炸開。而你則是氣球內部的一根針,也許針尖已經抵在氣球邊緣,再往前一步就會戳爆這個氣球了。我和阿不思便是在試圖改變你這根針的軌跡,當然,我兩的方式不太一樣。阿不思想要讓你的針尖變得圓滑柔軟,即便刺到了氣球上也不會戳爆,而我呢——嗯,準確點來說的話,我想要讓你依舊鋒利,你可以選擇戳爆這個氣球,然後自己控制氣球爆炸的力度。比喻不太準確,但你聰明的小腦瓜應該可以理解。”

肖恩若有所思地托住下巴,最後才緩緩點了點頭:“能明白,那是不是也可以這麼比喻,我體內的罪責就是另一根想要破開我身體的尖刺,它沒有破體而出那針的形狀由我控制,當它破體而出,它的形狀就不可以改變了,氣球一定會狠狠的炸開?”

格林德沃露出了欣賞的神情:“聰明,簡單但準確的描述。”

“哦……我明白了,誒,不過,你沒回答我一開始的問題啊?”

格林德沃肆意地笑了起來:“我怎麼可能不相信預言呢?不相信預言我會來當這狗屁校長嗎?”

“那你最開始對我那麼說?”肖恩疑惑了起來。

“因為魔法,”格林德沃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敲了敲自己的額頭,“我改變了自己的記憶,將‘質疑預言’這個種子埋進了我潛意識的深處,然後又將我真正的想法編織成外來的記憶塞進腦子裡——遺忘咒和記憶咒的小妙用。我和阿不思的魔力太龐大了,哪怕我們已經老得不能再老了,但魔力源的大小隻會慢慢增加。這兩股龐大的‘空氣’會讓氣球不穩定起來,不過,預言檢測相信者時是根據潛意識來的,你可以理解成,我用一些小小的辦法對著預言撒了個慌。”

格林德沃說得輕鬆,肖恩的心裡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

他在斯萊特林公共休息室的那個密室中得到過一本筆記本,筆記本的主人就是一個擅長玩弄記憶的巫師。

肖恩自然研究過遺忘咒和一些記憶類魔法,說實話他現在也能釋放出來,只不過比不上洛哈特那種專精水平而已——正是如此,他才明白格林德沃的“小小辦法”有多麼的恐怖。

他是在一個唯心的魔法世界中欺騙著代表世界意志的預言……梅林的鐵褲衩啊……

肖恩抬頭望了一眼,心底止不住地嘀咕了起來……格林德沃會,那鄧布利多教授為了限制預言也肯定會這麼做,這兩個老頭的實力可能比他想象中的還要更加可怕。

那我想要在兩座城堡中掛滿“謎語人滾出去”的目標還不知猴年馬月才能實現呢……

格林德沃一臉的無所謂,他毫無形象地舒展身體伸了個懶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