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裹屍布在昏暗的燈光下是那般的刺眼,這具瘦弱的身體之上滿是青紫色的傷痕,那些傷痕是死亡之前留下的,是她受苦受難的證明。

韓淞已經聽不清其他人在說什麼,大腦之中就像是放入了一個音響,滿腦子都是嗡嗡聲。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明明可以改變這一切的,可如今卻落得如此結局,是自己的錯嗎?一定是吧……。

韓淞就那麼呆呆地注視著,好似與他人身處不同的世界,最後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妹妹的身體被送入焚化爐中,化作一小盒潔白的骨灰。

菲利普回想起了那場葬禮,那是韓淞記憶中最黑暗的一天,父親的冷漠與母親那無所謂的表情深深地刺痛著他那顆敏感的心。

原來人心可以如此冷漠,沒有一個人真正的為此感到悲傷,整場葬禮就像是一個笑話。

“聽說警察來找他們家認領屍體的時候,他們夫妻倆還在吵架呢,結果最後只有他家那個男孩去認領的屍體。”

“這也沒什麼稀奇的,他們家就是這樣,根本不會把自己的孩子當做一個人看待。”

“這一家都是怪胎,跟他們走得太近的話,總有一天會遭殃的吧,我有預感他們家還會出事。”

那些人的低聲細語全部都被韓淞聽在耳中,但他卻無法指責他們什麼,因為這些全部都是事實。

這些來參加葬禮的人並非全部都是親戚,絕大部分的人都只不過是來湊個熱鬧罷了,可最讓韓淞感到氣憤的是……妹妹的同學一個都沒有來。

難道……她在學校裡連一個能說的上話的朋友都沒有嗎?為什麼這麼明顯的異常自己都沒有察覺?自己真是一個不稱職的哥哥呢。

各種想法在韓淞的腦海中一閃而過,強烈的自責感讓他的身體都輕微的顫抖起來。

“如果……我能早一點察覺到異常的話……結果又會是怎樣呢?”

這個問題沒有答案,也永遠找不到答案,因為人生是殘酷的,萬事沒有如果。

自己只是一個普通人罷了,不管再怎麼思考也得不到答案,過於平凡也是一種過錯嗎?

這場只有韓淞一人獨自神傷的葬禮不知不覺中便結束了,小小的骨灰盒埋在那不大的墓地中,看著墓碑上那張模糊的黑白照片,韓淞陷入了回憶之中。

在他的記憶中,妹妹似乎並不喜歡出現在鏡頭前,拍攝的照片也是寥寥無幾,但他卻至今也不知道其中的原因。

那一天見不到太陽,天空中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亦如韓淞那時的心情,陰鬱寒冷。

拖了整整一年父母才象徵性的到妹妹的墓前看看,但他們沒有一絲悲傷,就像是在祭拜一座陌生人的墳墓。

這一年來韓淞的精神也變得越發的憔悴起來,時常能在恍惚之間看到妹妹的身影。

就好像是妹妹的冤魂正在糾纏著他,一遍又一遍的問著為什麼,可他卻無法給出答覆,只能將這一切都深埋在心中。

終於長期壓抑的生活讓韓淞的精神出現了極為嚴重的問題,名叫瀧的人格開始活躍了起來。

韓淞總會丟失某一段時間的記憶,就好像那段時間操控這具身體的是別人,但他卻只是將這些異常深埋於心中,從未和任何人說起過。

對於這新誕生的人格,韓淞沒有一點興趣,根本就不在乎瀧會用這具身體做出些什麼事,他甚至想過將身體徹底讓給瀧,只是瀧從未與他交流過。

日子就這麼渾渾噩噩的過著,妹妹的幻覺和瀧時不時的出現讓韓淞的神經瀕臨崩潰,但卻沒有一個人可以聆聽他的煩惱,直到這時他才發現原來自己也是孤獨的人。

他也想過結束自己的生命,但是妹妹的幻影卻不允許他這麼做,就像是在說:這是給你的懲罰,絕對不允許你選擇逃避,痛苦的活下去吧。

終於一個火星點燃了生活這個火藥桶,韓淞親眼看到了讓他徹底崩潰的一幕,父親在一次爭吵之中殺死了母親。

這一刻,韓淞終於明白瞭如何解決這一切,原來只要將他們全部殺死就可以了,無視了父親的辯解,拿著一把水果刀獨自前往妹妹的學校。

可事實上,韓淞並沒有當天的記憶,這便無法確認殺人的到底是他自己還是隱藏在他體內的瀧,也許只有瀧知道這一切的答案了,但他們卻從未有過交流,真相便就此被掩埋了起來。

……

……

“水……水,給我水。”

菲利普虛弱的睜開了雙眼,但所見卻是一片模糊,彷彿一塊蒙著水霧的玻璃,充斥著朦朧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