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小兵聽見汪小魚要他多拿點錢去喊接生娘,便答應了一聲,回屋裡揹著個包,往包裡塞滿了錢,拄著根柺棍出了院子大門。

一會兒到了楊姓接生娘大門外,高小兵扯開了嗓子喊,“楊大妹子,楊大妹子。”

“誰呀?”,說話間,屋裡亮起了光來。

“是我,高小兵。你是睡了嗎,楊大妹子?”,高小兵說時挺了挺不太直的腰板,想要儘量高一點,看得遠一點。

“哎呀,是高老太爺子。您有什麼事?”,屋裡那個老女人的聲音。

“哎,還是我兒媳婦生崽的事。要麻煩你去幫幫忙。”,高小兵說時伸長了脖子看向門上的小窗,腰板不夠直,看不到,便也只好把背又駝了回去。

“唉,老哥哥,不是不肯幫這個忙。實在是去不了,這年根還是不能斷了不是?”,說話的是一個老頭子。

“對,道理是這麼個道理。但是這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也是不會錯的,您說是不是?”,高小兵說時臉也已經貼到透著光的那個房間的窗戶上。

“道理也是這麼一個道理,但是老哥哥,這年根,你也是知道的。我們舊街多少年來的風俗。從古至今誰不知道,誰敢違背?”,屋裡的老頭子沙啞的聲音此刻有些小激動。

高小兵感覺屋裡的老頭子不好對付,便轉而對楊接生娘說:“楊大妹子,要不然,你開個價,多少錢你才肯幫這個忙,你說。”

楊姓接生娘正要開口,卻被她老頭子強力阻止,“哎,老哥哥,這不是錢的問題。知道您家裡錢多得是,但也請您能夠理解我們的難處。這年根是萬萬不能斷的。要不然,您再等等,等到明天,你兒媳婦要是還沒生下來,我保準讓我家老婆子過去。”

高小兵聽到這話,差點兒沒氣到頭頂冒煙,但他的頭頂沒有冒煙,冒煙的是他們家的祖墳。

高小兵沒有辦法,只好揹著一袋子錢繼續往前走。一直到了大半夜之後,他都沒能請來接生娘。他氣得要吐血,但只吐了幾口痰,便悻悻回了家。

到了院門口,一開啟門,屋裡就傳來了汪小魚的聲音,“是高小兵回來了嗎?”

“是我。”

“接生娘接來了沒有?”,汪小魚大聲問著,兒媳婦還在拼了老命地大喊大叫。

“沒有沒有,一個都不肯來。”,高小兵說時提著那一袋子錢進了他和汪小魚的房間,把錢從包裡拿出來,放好。

汪小魚已經氣到肺要炸裂,但炸裂的是她手裡捧著的碗,她把給兒媳喝的湯碗重重地摔碎在了地上,然後叉著腰站在屋裡大喊:“高建成。”

高建成聽到汪小魚的喊聲,趕忙從外邊跑了進來,“老媽,你有什麼事快說,我聽著呢。”

“去,拿盆熱水來,把剪刀拿來,老孃我就不信了,沒有她們接生娘,謝大腳就不生崽了。去,快去。”,汪小魚說時一臉的堅定不移,眼睛裡全是視死如歸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