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節

過了些時日，高家果然請了全舊街最好的媒人陪著高小兵到汪小魚家裡提親來了。

那天，汪小魚正在家裡燒火，因為柴有點溼，滿屋子都是煙，滿臉都是黑炭灰。正煩著呢，突然聽見外邊鞭炮聲響了起來，出於好奇，她放箭似地跑到了門口，看見是高小兵，本想馬上把探出的大半個身子給縮回去，但已經來不及，他已經看見了她的那張搞笑的臉。

汪小魚趕緊用雙手捂住，只露出一張小嘴巴。透過手指縫，她看見高小兵這個時候已經笑抽在地。

“哎，你笑什麼？”，汪小魚等炮聲一停便問高小兵。

高小兵還在笑，但已經有所收斂。

“哎，高小兵，你是不是在笑我？”，汪小魚捂著臉用小尖嘴巴衝高小兵說著。

“沒有，沒有，只是見到你太高興了。”，高小兵忍住了笑，“汪叔叔在家嗎？”

“沒在，他們都下地裡做事去了。”

“怎麼，你找我老爹有事？”，汪小魚明知道高小兵這架式是來提親的，偏故意裝著不明白來。

高小兵有些尷尬，不好直接明說。“對對對，我找老爹有事。”

“老爹？你管我老爹叫老爹？”，汪小魚這個時候一興奮竟把雙手給放了下來，完全忘記她的臉已經不是她的臉。

“啊！”，高小兵羞紅了臉，不敢再去看汪小魚，只把頭低著。轉而把頭看向和他一同而來的舊街第一大媒人王婆。

王婆連忙專業地笑了起來，“哎呀，汪家大小姐。我們找你老爹是來提親的呢！”

“提親？你要娶我老爹？”，汪小魚看了看王婆，轉而看著高小兵。

高小兵紅著臉，看了汪小魚一眼，又看著王婆。

“不是呢，汪大小姐。我們高公子是向你提親來的呢！”，說時用手指著汪小魚，小碎步飛快地移動著。一會兒就到了汪小魚的跟前，衝著她笑。

汪小魚心裡頭樂開了幾十萬朵花，恨不得現在馬上立刻就和高小兵去親熱一番，但轉念一想，現在才是來提親，這些未免想得有點早了點。所以只滿眼含著深情地看著高小兵，“你真是來向我提親來了？”

高小兵抬起頭看了一眼汪小魚的眼睛，突然就被電住了，竟移不動了。“是，是是。”

“真的是來向我提親的？”，汪小魚再一次地問。

“是呀，真的是來向你提親的呀！”

汪小魚這個時候突然跳了起來，手舞足蹈，已經完全失控。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緩過神來。“來來來，都趕快進來，快進來。”

高小兵這才和王婆一起進了汪小魚的家門，到了堂屋，徑直走到那條他修好的小條凳，坐了下去。

“阿姨，你也坐。”，高小兵說時用手比劃著，要名媒王婆入座。

王婆搬了條小凳子，在他旁邊坐了下來。四處打量了一番汪小魚的家。眼前的家，四面都是黑牆，正中間的祖宗神牌位下有一張八仙桌，幾條長條凳，角落裡一爐正在冒青煙的柴火灶，灶上的起了包漿的鍋正在冒著熱氣。

“鍋裡煮著什麼，是不是糊了？”，王婆問汪小魚。

汪小魚這才如雷灌頂，想起那鍋裡燒的飯來，便趕緊跑了過去，把它提了下來，放在地上。然後用手把鍋裡冒出來的氣往鼻子處揮了一揮。“哎，真糊了。”，說時一臉的沮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