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天上明月高懸,裴矩的身影最終停在一棵大樹的陰影下,腳尖距離灑在地上的月光僅有寸許距離。

三丈之外,李玄空負手而立,緩緩轉身,看向突兀出現在大樹陰影下的詭異身影。

然而,當看到他的那一刻,裴矩心中更是無比震撼,在他眼中,李玄空不再是一個“人”,看見他,就像是見到了天地,見到了大道。

他站在那裡,就像是與道相合,如同鏡花水月,可見不可觸碰。

裴矩穿著一襲在黑夜中相當奪目的雪白儒服,卻如黑暗中的王者一般,他站在陰影中,明明身影應該僅在眼前,卻飄渺不定,好似遠在天邊,又好似海市蜃樓一般,虛實不明。

在李玄空的感應中,對方就如同黑白混合的灰色影子一般,時而閃現時而消失,看不清觀不透。

“裴矩?”李玄空好似不確定般問道。

“宋缺?”裴矩未曾回答,反問道。

“石之軒?”李玄空又問。

這一瞬,裴矩氣質大變,面容還是那面容,氣質卻是從儒雅變得邪異,微微揚起的眉頭自有一股先前所沒有的凌厲,從容的面色中透露出睥睨天下的大氣。

先前的裴矩是隋朝的臣子,是楊堅的心腹,現在的石之軒則是魔門花間派和補天道兩派的主人,名震正魔兩道的魔道高手。

“好久不見,一晃數年過去,沒想到你竟然做下如此大事,在大軍壓境之下戰而勝之,使得嶺南自立。這次的叛亂,是你故意挑起的吧。”石之軒望著李玄空的身影,冷然道。

在他聽到那牽引他過來的刀鳴之時,他就已經有所預感,猜想對方可能已經知曉自己的身份,所以石之軒才未曾做太多掩飾,直接以一身詭異莫測的輕功來到此處。

此刻一聽,果不其然。

李玄空輕笑一聲,道:“我也沒想到,名滿大興的裴矩居然是魔門令人聞風喪膽的石之軒。一戰定嶺南,此次之後,你裴矩之名當響徹大江南北隋帝定然龍顏大悅,不吝封賞,不知你對於在下的禮物可算是滿意?”

石之軒嘴角浮現一抹冷笑,“是嗎?”

“此戰之後,江南再無世家大族獨霸一方,民間勢力出現大片的空白。你宋家毫不費力就獲取此等大利,把勢力延伸至江南各地,還將石某人當槍使。這禮物,可當真是夠別緻的啊。”

在嶺南,宋家雖然是說一不二,但江南之地經過隋軍搜刮,世家大族破滅無數,但依然有許多豪強割據一方,是名副其實的土皇帝,這次叛亂,就是李玄空預先挑起的引子。

畢竟,同為漢家子弟,他怎麼能對自己人出手呢?

石之軒清掃了這些勢力,對於李玄空來說可算是幫大忙了。

“既然看出了,你為何還要幫我呢?”李玄空卻是對石之軒的揭露毫不在意,反倒問道。

石之軒此人有經天緯地之能,他不單是天下第一刺客,更是花間派的傳人,花間派傳承於縱橫家,擅長權謀之術,裴矩有浸淫官場十多年,自然一眼就看出這場叛亂背後的門道。

他既然看出了門道卻還是願意出手,而不是直接停止這一行,就說明他自己也是想出手的,他想借著這機會展露才能。

石之軒聞言,久久沉默,雖然雙方心照不宣,但此刻,他依舊不想先開口,落入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