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當朱朝先站在城頭,扯著嗓子喊道:“如果要殺你們,要趕你們,我還給你們糧食幹嘛?糟蹋東西?入城的便入,不入城的只在外面待著就是!”

災民之中,長衫老者左看看右看看,起身朝城內走去。

“軍爺,我今年六十二了,算得上老弱婦孺吧?”

“算!進去吧!”

進到城裡,老頭回頭看了看城外的遍地災民,又看了看街道房屋基本完整,還和原來沒什麼兩樣的揚州城,產生了一種奇妙的感覺。

“此賊,與以往朱賊大不相同也,掘黃河卻保揚州,怪哉怪哉!”

...

揚州城的分糧持續到了六月二十八號,也就是在當天,揚州城中的巨賈大富,被一個個逮了出來,掛在城牆上暴曬。

“我,我今年收了三萬多兩的租子,收了兩百多個佃戶,還有幾十家佃戶的女兒因為沒錢,賣到我家為奴,這些女子,都讓我破了身...”

“啪!”

“再說!”

掛在城牆上的富商受烈日炙烤的同時,還要挨鞭子,而不想挨鞭子就只有將他們所做過的惡事一一當著幾十萬災民的面說出來。

“我夥同河道綠營,巧立名目收過路窮鬼的錢...”

“鹽城的幾百個鹽工都是為我做事,我每天就給他們二十文錢,要是有人敢跑,就讓官府抓走定罪...”

城牆上,馬括搓著雙手,一把奪過士兵手裡的鞭子,狠狠抽了個渾身冒汗,這才扔下。

“大將軍!俺沒想到這些人做過的惡事竟然這麼多,聽的我想給他千刀萬剮了!”

馬括腦門通紅,顯然氣得不輕。

“大將軍,你這招可真厲害!這下,能從這些災民裡招不少人了吧?”

朱朝先看了看城外紛紛站起怒吼的災民,搖了搖頭。

“我做的是通天大惡,害得他們家破人亡流離失所,怎麼可能那麼容易挽回?”

這條惡名背下,便是從生至死,用不消失。

況且,這招也不是他自己想的,只是東施效顰罷了。

馬括急了,他瞪著眼睛說道:“可是那是薛老做的啊!並不是將軍您下的命令!”

作為這件事真相的知情者,馬括知道一切。

當天夜裡朱朝先還下令全軍備戰,準備後半夜突圍出去呢,可是,薛老突然找到他,告知了掘黃河的想法,馬括當時一聽當然是拒絕的。

黃河一動,那可是無數人的家財性命,馬括是個直性子,想也沒想就拒絕了。

然而在薛老偷偷離開,帶上人手和炸藥到黃河邊上,並派人來告訴馬括的時候,已經容不得他再想什麼別的了。

沒法再阻攔薛老,那就只能趕緊上船離開這裡。

而到洪水已經快要來到時,朱朝先甚至還在睡覺,對這些事一無所知。

至少,馬括是這麼認為的。

“沒用的,薛老做的就等於是我做的,況且,我也曾動過那個念頭。”

朱朝先擺擺手,事情已然發生,再去爭辯是非沒有意義,他現在想的就是該怎麼儘可能的模仿那位偉人的步子,走出一條自己的路。

“再在揚州待上一天,至多兩天,就要動身了。”

“江寧那邊,應該已經調兵過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