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希望變成這樣。”陶麗沒有察覺馬文的態度,而是被馬文的話語逼迫到牆角,明明她的身後是寬闊的走廊,一路廣闊,然而陶麗卻彷彿沒有退路一般,身體微微往後小半步,卻又緊急剎車地控制住身體,就好像……身後是一個黑洞般。

馬文順勢就把所有責任推給陶麗,“我也是。我現在依舊對今晚災難般的晚餐心有餘悸。”

災難般的?

陶麗難以置信,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錯愕地抬起頭看向馬文,此時她終於意識到了馬文正在逃避重點、推卸責任,明明應該是兩個人之間的溝通,卻就這樣輕而易舉地推到她身上,彷彿她才是罪魁禍首一般。

陶麗注視著馬文,用眼睛發出質問。

馬文背對著鏡頭,沒有人能夠看到他的表情,但是,在陶麗的注視下,馬文微微抬起下頜,錯開了視線的對接,越過陶麗的頭頂,用身高優勢看向走廊的遠方,避開了針鋒相對的碰撞,然後他的雙手叉腰,微微緊繃的肩膀線條流露出一絲不耐,就好像在說:

所以,你想怎麼樣?

而且,是叉腰而不是盤手,這也意味著馬文不是防禦姿態、而是攻擊姿態。

電光火石之間,陶麗和馬文之間的氣氛就變得怪異起來。

林漢洲第一時間就注意到陳慕攝像機鏡頭的微妙變化,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一些,上半身就微微前傾起來,透過鏡頭的情緒變化,林漢洲似乎就稍稍能夠理解剛剛陸潛話語裡傳達出來的錯雜情感——

陳慕的鏡頭微不可見地朝著陶麗的方向偏了偏,如同機器人轉頭一般,但動作幅度並不大,不會破壞鏡頭的相對穩定,能夠傳遞出一種僵硬的機械感,彷彿正在探究陶麗的下一步反應。

透過鏡頭,林漢洲注意到陶麗和馬文位置的轉變,整個情緒重心就這樣悄無聲息地進一步壓在陶麗的身上,兩個人之間的情緒對峙、權力對抗也跟著發生奇妙的變化,這絕對是一種奇妙的觀影體驗。

陶麗微微一愣,一秒鐘之內腦海裡似乎就洶湧過無數思緒,她有著數不勝數的話語想說,她有著數不勝數的情緒想爆發,可是看著眼前的馬文,卻在最後一刻控制住了自己。

欲言,又止。

陶麗還是選擇了隱忍,就好像一直以來她所堅持的一樣,她需要遷就馬文,她需要幫忙發維護丈夫的權威和尊嚴,她需要維護家庭的和諧和幸福,這是她的工作,甚至是她的習慣。

然後,陶麗深呼吸了一下,張開雙臂朝著馬文主動靠近。

“給我一個擁抱。”

她需要確認一下體溫,她需要物理層面的溫暖和親近消除腦海裡的錯雜想法,她需要停止胡思亂想,也許,真實感受到體溫就能夠喚醒身體層面的物理記憶,然後重新找到屬於他們的默契。

“我現在需要……需要一點擁抱。”

然後,陶麗卻低垂下了視線,微微低頭,避開了視線的交流。

人們總是說,眼睛是靈魂的視窗,眼睛是不會騙人的,如果想要交流,就應該注視眼睛,但陶麗避開了,只是用身體去感受,努力地將腦海裡錯綜複雜的想法全部驅除到角落,不再想起。

那麼,馬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