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姑媽過去住在埃松。”

米央說。

開口之後,回憶就順著思緒回朔,那些隱藏在記憶角落裡蒙灰的片段又重新變得鮮活起來,些許喜悅還有些許悲傷。

“每次過來拜訪我們的時候,她都會和我們講述異國他鄉的故事。”

“我記得,她說,她有一次跳入河裡,打著赤腳……”

說著,說著,表情就陷入記憶迷宮裡,輕聲哼唱起來,如此溫柔又如此脆弱,如此明亮又如此絢爛。

“……她的臉上帶著笑容,毫不猶豫地,就往前輕輕一躍,踩入朗穆河裡。”

燈光,漸漸消失,遁入黑暗。

整個畫面裡,就只有米央獨自一人,粉黛未施,衣著樸素,甚至還有澹澹的黑眼圈,顯示昨晚沒有休息好,包圍在無盡黑暗裡,沐浴在一盞淺黃色的燈光裡,輕聲哼唱,微微顫抖的嗓音洩漏內心的湧動。

“河水凜冽刺骨,之後的一個月都戰戰兢兢,但她說,她不後悔。”

錯雜而苦澀的心緒,一點一點滿溢位來,米央緩緩沉浸在思緒裡,小心翼翼地將內心深處的掙扎表達出來,顯露自己的累累傷痕和惶恐不安,然後將靈魂深處的信念也重新點亮。

“獻給懷抱夢想的你,雖然被世人嘲笑愚蠢;獻給隱隱作痛的心,獻給在所難免的困境……”

嘴角,是笑容,那是幸福的弧度。

眼底,是淚水,那是悲傷的漣漪。

如此矛盾的情緒,卻雜糅碰撞在一起,演變成為米央的歌聲,娓娓道來,將那些錯雜的情感毫無保留地呈現。

“她個性鮮明,拒絕循規蹈矩,垂暮之年也依舊熱情似火;她生若夏花、把酒言歡,她死若秋葉、絢爛奪目,她的熠熠光環,我永遠銘記在心。”

“獻給懷抱夢想的你,受盡冷嘲熱諷的你;獻給隱隱作痛的心,獻給在所難免的困境。”

然而,米央沒有被擊潰。

反而是伴隨著歌聲,一點一點變得堅強變得堅定起來,旋律的緩緩攀升,可以明顯感受到眼睛裡的光芒正在明亮起來,那股堅韌而強勁的能量演變成為歌聲,即使只有鋼琴伴奏,沒有任何修飾點綴,聲音裡的力量也穿透黑白琴鍵的清澈與明亮洶湧而至。

“她對我說——

有時候一點點瘋狂能夠讓生活煥然一新,未來如何,誰能得知?”

行雲流水,酣暢淋漓,琴鍵音從涓涓細流漸漸演變為奔騰河流,澎湃而洶湧的情緒毫無保留地全面釋放。

“所以才要放手一搏!

那就帶上你桀驁不馴的心,鵝卵石上也會泛起漣漪,正如每一位畫家和詩人。”

峰迴路轉,婉約動人,在高峰和低谷之間跌宕起伏的旋律將內心的柔情百轉、迂迴徘迴細細勾勒出來,不由自主地、無法控制地,就這樣跟隨著米央的歌聲在驚濤駭浪裡起起伏伏,內心深處的傷口隱隱作痛。

苦澀和悲傷,悔恨和懊惱,緬懷和追憶——

情緒,就這樣交織在了一起。

“獻給心懷夢想執迷不悟的你,貌似不可理喻的你,獻給千瘡百孔傷痕累累的心,獻給在所難免的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