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腦,一片空白——

她甚至不需要明白蘭川和電影到底意味著什麼,就能夠深深地與米央產生羈絆轟鳴,莫名地就有些鼻酸。

然後,楊飛兒就看著米央低垂腦袋,沿著道路邁開腳步,在夜色底下垂頭喪氣地走著,身影拉得老長老長,蘭川沿路的巨幅海報底下,她的身影如此瘦弱又如此渺小,稍稍不注意就可能被黑夜吞噬。

楊飛兒目不轉睛地注視著米央,不敢眨眼,唯恐稍稍一點走神可能就要錯過精彩。

一直到米央的腳步經過一間俱樂部,裡面傳來的鋼琴旋律踩著月光的輕柔,潺潺流動,她的腳步本來已經離開,卻去而復返,小心翼翼地推門進入裡面。

一個抬頭,米央就看到了那個身影,那個又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是他。

今天上午高架橋大塞車裡瘋狂摁喇叭的那個男人。

鏡頭,旋轉著跳躍著迴轉著,重新回到米央在高架橋上豎起中指的時刻,但一個轉移,就來到米央後面的車輛上,煩躁地摁著喇叭,看到米央的中指,踩下油門,就這樣揚長而去。

藍楷,一個失敗者——

準確來說,他是一個爵士鋼琴手,曾經在一家爵士酒吧演奏鋼琴,慢慢積蓄,就為了盤下一間酒吧,擁有自己專屬的爵士酒吧。

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多年的努力與堅持終於即將抵達終點。

然而,他的合夥人卻卷著他們的所有創業資金逃跑了,眼看著夢想就要實現,他卻再次回到身無分文的狀態。

每天每天,他都會開車到自己屬意的那間酒吧門口戀戀不捨地深情注視著,然而那間酒吧已經找到新的主人,被改造成為一間不倫不類的粗俗家庭餐廳。

藍楷的生活跌落谷底,甚至就連他的姐姐也已經看不下去——

藍楷就這樣堅持著毫無意義的爵士夢想,如同瘋子一般偏執地對一切關於爵士的事情著迷到無法自拔,欠費賬單已經慢慢堆積起來,他卻只是如同鴕鳥一般封閉上耳朵,甚至就連約會也提不起興趣。

“你為什麼把‘浪漫’說得好像骯髒一般?”

浪漫。夢想。爵士。

藍楷依舊相信著,即使生活已經觸底,但他依舊相信自己能夠反彈。

一切,必須從零開始。

藍楷重新回到自己以前工作的爵士酒吧繼續演奏鋼琴。

餐廳經理再三叮囑,藍楷必須按照餐廳制定的曲目清單演奏,不允許演奏他自己創作的爵士曲目,這讓藍楷非常無奈,都囔著吐槽著,卻終究只能低頭。

演奏著、演奏著,內心的所有情緒就這樣洶湧而上。

他觀察著、打量著,餐廳里根本就沒有人在意他的演奏,人們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沒有人在乎背影音樂;餐廳經理似乎也已經不見,他壯了壯膽——

他開始演奏自己創作的爵士。

旋律,在修長的指尖底下潺潺流淌,眼睛深處的煩躁和憤怒就這樣慢慢消失,一點一點沉浸在旋律裡,那些悲傷那些浪漫滲透在音符裡飛揚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