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賑細細觀察,然後就注意到了:

不是沒有血漿,刀刃和傷口碰撞的介面處,可以明顯看到畫面上漂浮著細細的、小小的光點在飛舞,如同螢火蟲一般擴散開來,漂浮在空氣裡,跟隨著鏡頭的快進和慢放不斷變幻形狀,似乎瀕臨爆炸。

那,是什麼?

不等章賑深入思考,畫面就已經給出了答桉。

一個前滾翻,雙刀一剪,死侍完成攔腰斬斷的致命一擊,身體與身體的銜接處就迸發出大片大片血漿——

砰!

綻放,炸裂,盛開。

鮮花朵朵。

血漿,不是血漿,而是鮮花。

此前那些星星點點的光斑也全部跟著綻放開來,如同蒲公英開啟傘面一般,畫面裡可以清晰看到盛開的動作;而且,有快有慢、有前有後,斑斕的色彩伴隨著花朵的開啟,將每位觀眾的童孔也開啟。

視覺,盛宴。

不僅絢爛,而且浪漫。

漫天鮮花。

緊接著,死侍又是一個側翻,從腰際掏出一把飛刀,投擲出去,命中眉心,目標人物應聲後仰倒地。

鏡頭,跟隨著目標人物順勢倒地,可以看到星星點點的種子升空,而後綻放,一路上升,仰望樓頂——

莎莎。

死侍,正在仰望莎莎,一個長焦拉近距離,鏡頭就聚焦在莎莎又驚恐又困惑的臉孔上,不明所以地打量著眼前正在發生的殺戮,眼底深處流露出一抹茫然和驚訝;然後,花朵就在她的童孔深處盛開。

絢爛奪目。

血腥卻浪漫,肆意而瀟灑,張狂卻曼妙,色彩與鏡頭的碰撞釋放出獨特魅力,以暴雨之勢傾瀉而下。

放映廳,瞠目結舌,鴉雀無聲,甚至已經忘記了呼吸。

天馬行空的想象,行雲流水的運鏡,眼花繚亂的排程,藝術創作的構圖,還有色彩與聲音就這樣碰撞在一起,在大腦反應過來之前,心臟就已經無法控制地跟隨著大熒幕起飛,彷彿進入失重狀態般。

整個世界,所有束縛全部已經不復存在。

自由自在。

盡情暢遊。

然後,鏡頭又快速拉回去,從莎莎身上重新回到死侍視角,他就這樣仰著頭,注視著巴掌大小的身影,一路狂奔,奮不顧身地衝向眼前密密麻麻的僱傭兵人海,英勇非常。

鏡頭,跟隨著死侍一起天旋地轉,時時都能夠看到鋼力士和音波彈頭的狀況,狼煙四起的戰場宛若畫卷一般徐徐鋪陳開來。

每一幀每一幀畫面,全部都是藝術,從構圖到色彩再到光影,鮮活的變化宛若潺潺流動的生命一般,可以清晰感受到呼吸和心跳的節奏,就這樣深深陷入畫面裡,享受著腦海裡一波接著一波的快感。

煙花,陣陣。

並且,危機時刻,也依舊不忘死侍本色,一點吐槽、一點惡搞、一點邪惡,始終保持著娛樂效果。

就在所有人以為,驚喜到此為止,這就已經是全部的時候,陸潛卻又再次展現出他作為導演的天賦:

死侍,被逼迫到一個死角里,陷入十面埋伏,廢墟建築的陰影覆蓋下來,彩色進入黑白,光影縱橫。

此時,已經完全看不清楚臉孔,但鏡頭畫面卻呈現出一種水墨畫的質感,以皮影戲的方式持續打鬥。

不僅恢弘,而且壯烈,風蕭蕭兮易水寒的磅礴氣勢就這樣從螢幕漫溢位來,將電影的美學風格推向極致;朵朵墨色鮮花製造出一種潑墨質感,更是讓打鬥場面迸發出一種恢弘的詩意,浪漫到令人窒息。

全場,一點聲響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