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許,入行短短八年而已,相較於行業的一眾大老們,時間並不算長,但他也自詡見過無數大風大浪,什麼牛鬼蛇神、什麼魑魅魍魎全部經歷過,早就已經修煉一份獨特心境。

泰山崩於前,那又如何?

有什麼好害怕慌張的,反正,泰山崩都已經崩了,災難已經造成,那麼,應該暴跳如雷就繼續暴跳如雷,應該怒髮衝冠就繼續怒髮衝冠,應該準備登臺就繼續準備等待,因為他們都知道,不管如何:

表演,必須繼續進行。

情緒宣洩完畢之後,表演還是需要繼續,所以,慌張和害怕,全部都是無用情緒。

舞臺已經搭好、觀眾已經就位、大幕已經拉開,他們的腳步不能停止。

原因,非常直觀:

舞臺劇,不是電影也不是電視,他們不能推翻重來,也不能臨時暫停,一旦演出開始,就必須進行。

意外?狀況?突發?甚至就連演員受傷、場地意外等等,那又如何?

只要不是威脅生命或者場地摧毀的大事,演出就不能停止——

一旦停止,那麼就是他們推出舞臺劇屆徹底毀掉職業生涯的時刻。

作為一位專業編舞,也許站在那些業內大老面前,資歷尚淺,但江許也已經經歷過風吹雨打的磨練,面對任何事情都能夠保持平靜、坦然面對,這就是舞臺劇圈子的殘酷。

但是!

此時,看著眼前的陸潛,江許卻有種無奈,對牛彈琴的無奈、怒極反笑的無奈,洶湧澎湃的情緒囤積在胸口,瀕臨爆炸,耳膜之上甚至能夠聽到一陣汩汩的聲響,似乎隨時都可能捕捉到引爆的時刻。

儘管如此,江許依舊控制住了自己,語氣堅定地正面頂撞了回來。

“導演,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做到。”

斬釘截鐵地掐斷所有可能性。

江許以為,自己表達的意思已經足夠清楚明白,只有這樣才能夠阻止陸潛的瘋狂想法,然後他就看到:

陸潛,輕輕點頭,表情如常,“我知道。”

江許不由一喜,緊繃的心神稍稍松馳了些許。

但陸潛的話語沒有結束,話鋒一轉。“就是因為知道,所以才邀請了你,不是嗎?專業工作交給專業人士。”

江許:……

太陽穴正在劇烈地抽痛著,江許非常認真也非常嚴肅地看向陸潛,“導演,我可以罵粗口嗎?”

“哦,可以。”陸潛展露一個大大的笑容。

江許一口氣就被堵在胸口,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如此難纏的人物,在高潭也不多見,江許終於意識到:

他還是太年輕。

難怪業內大拿們都說,八年?哦,還年輕還年輕,算是小學水準。

江許輕輕搖了搖頭,“導演,你專門邀請我來擔任編舞,應該不是因為和我有仇,然後故意為難我的吧?”

“江許老師,你怎麼能夠這樣想呢?”陸潛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就是因為我知道自己的要求非常瘋狂……”

江許翻了一個白眼,“你還知道呀?”

陸潛毫不介意。

不僅不介意,而且還直接笑出了聲,“我這個人最大的優點就是自知之明,自我認知方面非常清晰。”

“這一點,我非常有信心。”說著,陸潛還挺直胸膛,信心滿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