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娜腦海裡有很多很多問號,很多“可是”、很多“為什麼”,但全部都說不出來,語言沒有任何重量可言。

陸潛嘴角的笑容依舊,但眼神裡卻透露出一股森冷。

“名利場,似乎總是如此,掌握權力的人,就希望掌握他人的命運、操縱他人的人生。”

與性別無關,與權力有關。

從韋維到邵漫,從流光影業到蘭川記者協會,從莊博到許娜,全部都是如此,沒有人例外。

性?

這只是權力的最重要一個顯性狀態罷了,在現實世界裡,權力的掌控與博弈,一切都與“性”有關卻又不僅僅只是與“性”有關,來自權力的壓迫與控制絲絲入扣地滲透在生活的方方面面,遠遠不止如此。

“你應該知道,韋維落馬,多少人勇敢地挺身而出,如果這段影片傳播出去,必然無數人開始汙名化她們的選擇和舉動,認為她們無中生有,但現實真正殘酷的地方在於,她們所揭露的全部都是事實,並且僅僅只是冰山一角。”

“實際情況,遠遠比現在暴露出來的還要更加糟糕。”

“在女人之外,還有多少男人遭受傷害卻不敢站出來,還有多少孩子遭受傷害並且依舊在飽受煎熬。”

“你都不知道。”

“不對,你知道,但你不在乎,所以你用這種手段達成自己的目的。”

“你假裝自己作為受害者,卻踩著受害者的屍體往上爬,你的一次投機取巧,可能讓過去小半年時間的所有努力全部化為烏有,你在乎嗎?”

“當然不。”

“因為你不相信受害者,你崇尚達爾文的自然進化論,你相信娛樂至死利益至上,你將所有一切都當作工具。”

“權力和利益是你的目標,而他人的苦痛與災難則全部被忽略無視。”

輕描澹寫的話語,卻撕開許娜的最後一片遮羞布,那種痛苦和絕望,輕而易舉就擊潰了她的全部防線。

此時。

許娜反而倔強起來,緊緊咬住下唇,抬起頭,狠狠地瞪著陸潛——

她做錯了嗎?

不,她依舊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物競天擇、優勝劣汰,這才是自然界的法則。

但是,她現在什麼話都不能說,因為把柄落在陸潛手上,陸潛說什麼就是什麼,這並不代表她會認同。

許娜知道,她應該低頭服軟,她應該虛以委蛇,她也準備這樣做,但陸潛那高高在上的清高姿態,卻刺痛了她,殘存的一點點良知在胃部燃燒,她終究還是沒有忍住,用眼神表達自己的奚落和嘲諷。

無聲勝有聲。

就好像在說,原來陸潛,也不過爾爾,用一些假惺惺的仁義道德站在制高點上進行批判。

那麼,陸潛呢?

許娜的表情和眼神,全部都落在陸潛的眼睛裡,他沒有錯過。

但是,陸潛並不在意。

有些人,有些事,沒有必要強求;價值觀念的不同,也沒有必要強來。

道不同不相為謀,這句話總是有道理的。

看著許娜的倔強和倨傲,陸潛反而有些意外。

比起那些狗仔和記者來說,許娜的硬骨頭倒是令人印象深刻,也許,這就是她能夠在激烈競爭生存下來的原因。

陸潛嘴角輕輕上揚起來,眼底的鋒芒轉瞬即逝,又重新恢復平時一貫的模樣。

“所以,放心,我不會公佈這個影片。”

“但不是為了你,而是為了那些真正的受害者,她們付出太多太多才贏得現在的局面,她們值得更好的待遇。”

“他們,才是應該被看到被聽到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