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福永轉身離開了,居然……就這樣……離開了……

管舟一直以為自己不太擅長處理人際關係,因為很多時候,他都聽不出來別人的話中有話;而且即使聽出來,往往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回應,相處和碰撞之間就容易產生摩擦。

但現在,看著喬福永的背影,管舟是大開眼界。

難道,喬福永沒有注意到陸潛的話語留下了大量空白嗎?

陸潛沒有正面回應喬福永“殺伐果決的要求”,沒有針對喬福永的“解決辦法”發表任何評論,甚至沒有回應喬福永任何關於工作的內容。

沒有,沒有,全部都沒有。

陸潛只是說了一些閒話寒暄,討論了一下睡眠問題,那麼,喬福永哪裡來的自信,問題就已經得到了解決?然後居然就如此瀟灑地轉身離開了?

而且就這樣把陸潛丟下來,甚至客套社交一下都懶得,按照自己心意出現、又按照自己心意離開,從頭到尾都以自己為中心,真的沒有問題嗎?

從如此角度來看,喬福永也真是一個“妙人”——貶義的那種。

就連管舟都察覺到了事情的微妙:

談話的前半段,還能夠感受到陸潛的憤怒,言語之間的尖銳和犀利全然沒有掩飾。

但進入後半段,陸潛卻沒有特別表示,輕拿輕放,一切都顯得輕而易舉、順風順水。

這正常嗎?

顯然不。

管舟看著喬福永離開的背影,擔心和拘謹的錯雜情緒交織在一起。

“……導演。”

但呼喊了一句,千言萬語又不知道應該從哪裡開始說起,只是有些沮喪也有些無奈地輕嘆了一口氣。

陸潛不由輕笑了起來,“看來,當初不應該讓你演戲,短短一年多時間,就這樣唉聲嘆氣,再這樣下去,衰老速度就剎不住車了。”

看著陸潛此時還有心思開玩笑,管舟更是哭笑不得,卻也不知道如何回應,只是又擔憂又無奈地看著陸潛,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陸潛拍了拍管舟的肩膀,“不用擔心,你看,事情不是解決得挺好嗎?”

管舟一陣無語,“導演,我雖然不聰明,但也不笨,我知道事情肯定沒有解決。”

陸潛反而是來了興趣,“哦?怎麼說?”

管舟想了想,“導演,你肯定不會輕易開除那些人的。”

陸潛的眉尾輕輕一挑,“為什麼?”

“我不知道。”管舟馬上就洩氣,但很快就重新展露一個笑容,按照自己的想法說到。

“導演還記得嗎?當時‘突襲’開機的時候,你注意到我們洪家班少了一大半人員,但什麼話都沒有問。”

“你只是詢問洪師傅,‘工作能夠勝任嗎’;洪師傅給予肯定答覆之後,你就再也沒有過問了。”

陸潛的記憶已經模糊了,“是這樣嗎?我已經完全不記得了。”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他確實沒有任何記憶。

管舟非常認真地點點頭,“的確是這樣的。”

陸潛直接輕笑出了聲,“就算是吧,那件事和今天這件事又有什麼關係?”

“我不知道。”管舟誠實的回答,讓陸潛歡快地大笑起來,爽朗的笑聲打破了酒店大堂的安靜,以至於管舟也有些窘迫。

但管舟還是堅持說到,“我只是覺得,導演從來沒有把我們當作流水線上的工具,你把我們當作合作伙伴,一起攜手創造電影,洪師傅是這樣,陳慕攝影師、蘇子一燈光師他們也都是這樣,我們都知道。”

也許,管舟沒有那麼聰明,他不懂娛樂圈的勾心鬥角,也不懂商業運營的陰謀詭計,但他能夠看到真心。

“導演,你是真心尊重我們的,所以,我想,你不會隨隨便便就開除他們,因為他們什麼事情都沒有做錯。”

管舟,欲言又止——

他就在劇組裡,親眼見證了所有事情,他知道誰對誰錯,壓抑了又壓抑,一直到此刻,他才為工作人員說了一句話。

顯然,後面還有更多話語,但管舟不想陸潛為難,又吞嚥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