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自己也分辨不清楚,這到底是演戲,還是真實情緒?只是察覺到,內心正在墜落,如同自由落體一般。

並不明亮的燈光裡,陸潛的那張臉孔正在一點一點清晰起來,譚蕭想要再靠近一些,細細打量那雙童孔裡的眼神,尋找到一個答桉。

可是,始終看不清楚,譚蕭有些慌張地尋找著,努力探尋。

就在此時——

“陸潛!”

一聲呼喚,如同驚雷一般在耳邊炸裂開來,譚蕭勐地轉頭看過去,心慌意亂之間就可以看見馬達笑容滿面地從人群走來。

人群,在眼前鋪陳開來。

視線,全部朝著馬達和陸潛聚集過去,轉眼聚光燈就已經離開了譚蕭,明明她和陸潛一樣依舊站在原地,沒有移動腳步,卻能夠清晰地感受到焦點一點一點的流逝,全然沒有人在意她的存在。

短暫地,就只是非常短暫地停留,然後意識到,根本沒有任何狗血八卦,眾人紛紛流露出瞭然的眼神:

差距,著實太大太大,二者根本就不在同一個水平線上,狗血也很難沸騰起來,八卦之火也就慢慢熄滅。

馬達和陸潛,這才是真正的焦點。

譚蕭試圖做點什麼,在馬達和陸潛之間,如果她失心瘋地突然摔馬達一個耳光,那麼毫無疑問就能夠成為萬眾矚目的焦點,不管是什麼,她都需要把握住機會。

但是,她沒有辦法。

她的整個大腦一片空白,視線依舊停留在陸潛的身上,然後就可以看到陸潛依舊保持著紳士的禮儀。

微笑,頜首,優雅地點頭示意,喉嚨深處湧動著淺淺的笑聲,彷佛初夏灑落在湖面之上的晨曦一般。

不僅沒有仇恨和敵對,甚至還能夠感受到些許友好,但不是“我原諒你了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任何恩怨”的那種友好,而是“我們就是徹底的陌生人而我不想懟天懟地懟所有人而禮貌性地保持微笑”的那種友好。

典型的派對問候。

沒有停留地,陸潛就邁開腳步,主動朝著馬達的方向走了過去,沒有任何留戀,也沒有任何舉動。

譚蕭的視線跟隨著陸潛的身影移動,試圖發出一點聲音挽留,但聲音全部卡在喉嚨裡。

只有裙襬湧動的沙沙聲響。

悄無聲息地,全場所有視線所有重量所有洶湧,短暫地雲起雲湧過後就平復下來,全部跟隨著陸潛的腳步移動,並且與馬達匯合在一起,又重新找回了亢奮和激動,只是討論話題發生了一點點轉移。

卻和譚蕭無關。

燈光熄滅,斗轉星移,萬籟俱靜,譚蕭依舊站在原地,現場依舊喧鬧,但她卻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孤獨,面板表面的雞皮疙瘩就這樣瘋狂冒出來,竭盡全力挺直腰桿,卻依舊無法掩飾眼底的失魂落魄。

其實,燈光依舊,但焦點不在,洶湧人潮反而成為一種清冷一種疏離,那些嘈雜聲就再也沒有了意義。

結束了。

譚蕭腦海裡只有一個清醒的聲音在低低地迴盪著。

一切,都結束了,就在今晚,畫上了句號,然後,陸潛就成為一個遙不可及、無法觸碰的遙遠存在。

與她無關。

這個想法,就這樣狠狠地掐住譚蕭的脖子,喘不過氣來,心臟狠狠地蜷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