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久了?”

“一年半。”

“你居然欺騙了我一年半?”

看著王戈滿臉的不可思議,王斯越發煩躁起來,莫名其妙地抬手揮了揮,就好像驅趕根本不存在的蒼蠅一般,張了張嘴,所有辯解欲言又止,然後轉身走向旁邊的餐桌,卻始終不敢正視王戈的眼睛。

“如果我告訴你,你肯定會阻止我。”

王戈猛地往前走了兩步,身體微微前傾,展現出一種攻擊性,緊繃的聲音就能夠感受到源源不斷迸發出來的張力。

“她簡直就是一個孩子!”

“你就是一個劈腿的騙子,你和爸爸沒有兩樣!”

“你是怎麼認識她的?”

一句接著一句,急風驟雨般地朝著王斯衝過去。

空氣,近乎凝結。

悄無聲息地,王斯和王戈拉近了距離,但陸潛的攝像機鏡頭卻沒有直接拉近,反而是悄悄拉遠了一些,透過大廳的拱門形成一個框架,將兩個人牢牢地鎖在裡面,四周的黑暗依舊濃郁,而正中央那抹清澈的透亮越發顯得輕盈起來,就好像——

就好像水族館的畫面一般,他們站在外面,看著玻璃裡面的藍色,令人心醉的藍色,王斯和王戈就在水底暢遊。

清冷,疏離,美輪美奐,卻不寒而慄。

王斯不由自主地低垂腦袋,左手在桌面上畫圈,就好像做錯事被譴責的孩子一般,低聲嘟囔回答。

“她是我的學生。”

王戈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張大嘴巴,第一反應居然是發不出任何聲音,然後看著滿臉愧疚的王斯,怒火不僅沒有平復,而且越發竄起來:

王斯這是在假裝受害者嗎?

“我以為作家都厭惡這些惡俗套路。”

“我不是作家。”王斯辯解道,快速抬起頭看了王戈一眼,但馬上又別過腦袋移開視線,明顯不想面對王戈。

“呵。”王戈冷笑一聲,冷嘲熱諷就這樣脫口而出,模仿著王斯的語氣說出王斯內心的想法,“我被裁員了,我想找個嫩草尋求心理安慰。”

王斯也憤怒了,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雙手緊握成拳短促地捶打了一下桌面,用這樣的方式表達自己的抗議,但說出口的時候還是死死壓抑住自己的聲音,慚愧和羞憤的情緒讓他始終沒有辦法挺直腰桿。

“不是那樣的。”

“你不知道和艾青在一起有多麼糟糕嗎?”

“她讓我覺得自己就是一堆垃圾,我就是一個沒有見過世面的窩囊廢,一無是處。”

說到這裡,王斯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咬牙切齒起來,呼吸停滯,話語也就被切斷,竭盡全力緊握拳頭壓抑自己的怒火,全身肌肉完全緊繃起來,但那雙眼睛,那雙隱藏在破曉時分朦朧藍色光暈裡的眼睛——

憤怒,憋屈,羞愧,壓抑,掙扎,還有無止無盡的兇狠,一抹狠戾的殺氣轉瞬即逝,卻足以令人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