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陽光就如同漣漪一般,從遠端擴散開來,然後就在特警隊成員的身上勾勒出一道金邊,特別是鏡頭正中央的娃娃臉。

柔和的光線一點一點勾勒出娃娃臉的五官,碩大的眼睛、高挺的鼻子、飽滿的唇瓣和犀利的下頜,清秀之中帶著點點稚嫩,隱隱約約還有一些稚氣未脫的奶油,與身上的特警隊制服形成鮮明的反差。

此時,緊繃起來的身體線條,從下頜到脖子再到肩膀,沒有發力就爆突起來的青筋,無聲地講述著內心的洶湧。

管舟,有些緊張。

他能夠注意到攝像機鏡頭就在自己身後,上半身肌肉完全緊繃,但不同於第一次拍攝,這次他始終牢牢銘記陸潛的話語:

你就是阿泰,不需要理解也不需要杜撰,你自己就是阿泰,只是更換一個名字而已。

一遍又一遍,一遍再一遍,管舟不斷說服自己,如果是自己前往執行任務的話,他會如何應對呢?

那麼,他就需要進入專業姿態,如同武者一般,完完全全保持專注和投入,不能因為外界的變化而動搖。

就在陽光穿透黑夜的剎那,管舟稍稍有些動搖,但短暫的分神過後,反而更加投入——

危機。

當晨曦出現的時候,也就意味著特警隊的天然保護色已經消失,儘管距離天色大亮還有兩個小時左右,但他們的一舉一動都需要更加謹慎才行,避免打草驚蛇。

一點點失誤,代價可能就是特警隊的全軍覆沒。

於是,管舟完全緊繃起來,那些雜亂的思緒全部消失,什麼緊張什麼恐懼什麼慌亂剎那間全部無影無蹤,不知不覺,注意力就已經完全集中在眼前的公寓樓之上,因為他知道,眼前就是一個修羅戰場在等待著他們。

沙沙,對講機裡突然傳出來一個聲音,“突擊!”

阿泰還沒有來得及細細分辨,那個聲音到底是誰,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但神經的條件反射就已經做出了反應,踮起腳尖、踩著貓步快速前進。

他,不是一個人。

整個特警隊都放輕腳步全速前進。

嗖嗖,嗖嗖。

輕盈在腳步聲在腳踝深淺的草叢裡前行著,就只有陳慕一個人停留在原地。

攝像機鏡頭裡,阿泰的臉孔因為前進的腳步而失去了角度,只能看到他的肩膀和背影,然後漸行漸遠,最後再也看不到,阿泰就和其他特警隊成員融為一體,即使從身高體型也很難判斷出誰是阿泰。

於是,畫面主體就從阿泰又重新過渡到特警隊成員們,一整支隊伍悄然潛行。

轉眼,他們就已經遁入那一片淺金色的陽光裡,朝著眼前的龐然大物快速靠近。

暴露在陽光底下的公寓樓終於顯示出了全貌,但不僅沒有變得清晰,反而越發猙獰,那些斑點那些黴菌那些斑駁全部張牙舞爪地撲面而來,不是恐懼而是衰敗——

沒有任何生機的衰敗,就好像一具死氣沉沉的屍體,渾身上下散發著腐爛的氣息,即使是陽光也無法驅散。

等待視線再次尋找的時候,特警隊成員們就已經成為一個巴掌大小的身影,魚貫進入公寓樓消失不見,如同被巨獸吞噬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