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終於如約而至,在離高考還剩最後一天的時候,程念坐在桌前翻著數學錯題,卻始終看不進去,心情也莫名煩躁起來。蟬鳴不斷,明明還沒到最熱的時候,怎麼還能讓人覺得如此心煩意亂呢。

她看著旁邊的英語筆記本,想了想,還是準備往路星洲家跑一趟,路星洲藝考成績不錯,排名屬於中等偏上,如果文化課再能超常發揮一下,那麼被錄取肯定沒問題。英語是路星洲最薄弱的科目,單詞固定句型什麼的能多背幾個就多背幾個,萬一考試的時候就正好用到了呢。分數這個東西,越高越好,誰也不會嫌多。

程念想著,便站了起來,這次高考,她比任何人都希望路星洲能考一個理想的分數,也比任何人希望他能上一個好的大學。

六月份的天氣已經開始悶熱起來,程念蹬著車子騎在街上,三點多的街道並沒有多少人,零零散散的人在順著街邊慢慢悠悠的走著,偶爾一輛汽車經過,倒使這有些安靜的街道多了一絲活力。

到了路星洲家,是路星洲的媽媽開的門,看到程念,路星洲媽媽露出微笑,“是念唸啊,你是來送他的嗎?”

程念疑惑,但也沒有問,她也對著路星洲的母親笑了笑,開口道:“我來給路星洲送筆記。”說完程念進門,完全沒有看到路星洲媽媽欲言又止的表情,她看到路星洲的房間半開著,地上攤著一個開啟的行李箱。

“媽,這個衛衣就不帶了吧,那邊兒又不冷。”路星洲此時並沒意識到是程念過來,依舊在衣櫃翻著衣服,聽到動靜後張口,“你們稍微等我會兒啊,我馬上就好。”

“你要去哪?”程念心中咯噔一下,走進來出聲問道,路星洲聽到聲音不對,立刻回過身來,看到程念以後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憋了半天才笑笑,開口道:“你怎麼過來了?我還以為是老郭他們呢。”

“你要去哪?”程念並沒有回答路星洲的話,她抬頭看著路星洲的眼睛,又重新問了一遍。

“就是國外有一個演出,機會挺難得的,就先準備準備。”路星洲眼睛看向地板,小聲解釋道。

“明天就要高考了你——”程念有些著急,又突然想到什麼,問道,“什麼時候的演出?”

“可能、大概是明天。”路星洲低下頭,更不敢看陳念。

程念此時胸腔裡不知被什麼東西堵住了,她強吸一口氣,故作鎮定的看著面前的少年,又問,“那不準備參加高考了嗎?”

“不能參加了。但是程念——”路星洲急忙開口,但卻被程念打斷。

“你不用說了。”此時程念只覺得很煩,說話很煩,走路很煩,就連呼吸都很煩,她面前的少年很煩,少年對面的自己更煩,她轉過身,不再看路星洲,聲音生硬冰冷,但眼眶卻有些發紅,可即使這樣,她也用指尖掐著自己不允許自己流下一滴眼淚,“你的決定,我尊重。”

“程念。”路星洲又叫了一聲,想要解釋,卻又覺得蒼白無力,他能怎麼說呢?說這個演出很重要,到時候很多搖滾界的前輩會到場;還是說演出的酬勞很豐厚,就算他不考慮,也要為其他三個人考慮,但無論哪一個理由,路星洲都說不出口。

程念回頭看他,用力擠出一個微笑,故作輕鬆的問道,“什麼時候出發?”

“馬上。”路星洲始終不敢抬頭看程唸的表情。

“所以如果我不來找你,你是準備不告訴我了嗎?”

“我……”因為這件事是經紀公司那邊臨時通知的,恰逢高考,公司的意思是聽從本人意願,郭盛陽周亮上的職高根本就跟高考沒有關係,一想到可以出國而且有筆不小的演出費自然是雙手雙腳贊成,姜川傑雖然沒什麼太大反應,但聽到報酬的時候確實也吃了一驚,一筆可觀的薪水和一個不確定的明天,三個人均選擇了前者,就連路星洲聽到那筆數字時,也有些心動。但他依舊有些猶豫,不用程念說路星洲也能感覺到自己這段時間的進步,如果將來真的能考上大學也不錯,可是,樂隊不是一個人的樂隊,他不能因為他自己,而毀了其他三個人的未來;他不能因為自己面前有條路溫暖明亮,就去放棄和他們在漫無邊際的大海中同舟共濟。

他不被允許私自下船,他也不同意自己私自下船。

但路星洲並不想讓程念因為這件事分心,所以他選擇悄悄離開,只是不曾想到,程念還是知道了,以這種突然地、意外的方式知道了。

程念背過身,用力擦了擦眼角,眼神不經意間掃過照片牆,在牆的最中央,貼著的是五個人在元旦照的合影,照片中的程念站在少年們的中間,笑意盎然,旁邊的路星洲緊緊挨著程念,臉上也帶著喜悅的笑容,郭盛陽大大咧咧的挎著路星洲對著鏡頭大笑,周亮在照片定格的最後一刻成功給姜川傑比了兔耳。照片的背景是密密麻麻的人群,但無論怎麼看,五個少年的臉龐是如此的生動明豔。

“大洲,收拾好了嗎,王總打電話了,說馬上到咱們家門口。”屋外路星洲媽媽開始催促,程念回過神來,攥緊了手中的筆記本,她把手背到後面,衝著路星洲微微一笑,“那祝你一帆風順,演出成功。”

“程念。”路星洲叫住她,程念停下腳步,並沒有回頭,只聽後面沉默了良久,才緩緩有了聲音,他說,“高考加油。”

程念奪門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