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們錦家要遭受這等滅頂之災,也不知道為何錦家男子與女子不能合葬...”

錦楓溫柔地牽起楚芸憐的手,往山上又走了幾步,楚芸憐整個人怔愣得像是一個沒有思想的木偶人,任由錦楓拉著往前走。

“你看。”錦楓指著前方,“那邊是錦家的女子。”

楚芸憐抬眼一看,頓時止住了呼吸,渾身一顫,眼裡滿是不可置信與無盡的沉痛,放眼望去,均是一片雪白的枯骨。

她們被釘在木樁上,全都面向一個方向,頭骨無力地垂下,似乎訴說著無限的悲慼。

楚芸憐捂著嘴,她能感受到她們哀怨與絕望,那永遠只能看著,無法靠近的痛苦讓楚芸憐心裡泛起陣陣疼痛,她都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能感同身受。

那林立的白骨排列得十分整齊,錦楓走上前去在最外面的兩具白骨前停下,說道:“這是我的姑姑和母親,你應該知道錦家從來都是育有長女幼子。”

他說這話時,看著那兩具白骨,眼裡的不捨與沉痛頃刻間流露出來,楚芸憐僵硬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她走到錦楓身邊,抬頭看著木樁上的兩具白骨,靈臺一震,眼前閃過零星的畫面,她看到她們在錦家走過的一生,看到她們悲慘死去的那一瞬,看到她們眼裡殘留的最後一幅畫面。

那畫面裡的小男孩神情漠然,稚嫩的臉上沒有一絲別樣的情緒,可依稀可以看到他眼裡隱忍的悲痛和淚光,這是個多堅強又多讓人心疼的孩子啊。

那個孩子,轉瞬便長大了,他的神情依舊淡漠,他的眼裡依舊是隱忍的悲痛,他現在就站在楚芸憐的身邊,看著面前,他母親和姑姑的白骨。

“生不能長相守,死不能共一穴,這是錦家的祖規。”

楚芸憐聽到錦楓的聲音,回過神來,順著白骨的朝向望了過去,一眼便看到了那黑色的深淵,像是吞噬一切的混沌之穴,讓人心驚膽戰。

方才在山下,雜草叢生,古樹遮掩,即使是身體懸空在深淵上方,楚芸憐都沒有感覺這般毛骨悚然,和悲慼惆悵。

此時俯瞰著那巨大的黑色深淵,楚芸憐竟覺得悲傷難以自抑。

“為什麼...”楚芸憐無法接受她前世的怨懟,對錦家造成了這麼大的傷害,“為什麼會這樣子...”

“因為錦延,真的很愛那個女子。”錦楓看著楚芸憐悲慼的側臉,語氣溫柔似在說一句情話,關於他和她的。

“即使是這樣,他還是親手殺了她。”一想起前世的糾葛,楚芸憐的心就抑制不住地抽痛,“那個女子,從未想過背叛他!”

“他知道。”錦楓依舊溫柔,淡淡的語氣安撫了楚芸憐有些紛亂的心,“他也知道,那個女子不再愛他了。”

楚芸憐的腦子嗡的一聲,頓時一片空白,臉色也如死灰一般毫無生機。

“所以他親手,殺了她。”

“為什麼...”楚芸憐眼神空洞,已經想不了任何事了。

“女子不再愛他,便會忘了他。”錦楓看著楚芸憐慘白的臉,心疼地拂過她微涼的臉頰,楚芸憐並沒有任何反應,木訥地望著他。

“所以呢...”

“你知道的,不是嗎?”錦楓淡淡一笑,溫柔得似一陣暖風,然而楚芸憐卻哭了,他說,“恨他,就會記住他,詛咒他,便忘不了他。斬不斷糾葛,總有一天,會再相見的,不是嗎?”

楚芸憐看著錦楓眼裡的柔情,心裡卻泛起一陣涼意,她分不清眼前的人是錦楓還是錦延,她分不清心裡對他是怨是愛還是心疼。

“芸兒,刻在陰陽石上的是雙生咒,刻在心裡的...”錦楓看著楚芸憐,“是生生世世的牽絆。”

“你什麼意思。”楚芸憐驚恐地看著錦楓,“雙生咒不是解了嗎?!解了就是解了,哪兒還有什麼牽絆!你別胡說,我不想聽你說了,我要回去,蕭兒該是醒了,盛軒也該回來了...”

“芸兒!”錦楓拽住恍惚的楚芸憐,看著她失神的樣子,極其地不忍心,可他必須得說,“雙生咒解了,因為那女子原諒了他,可他怎麼能原諒自己,是他親手殺了她啊!”

楚芸憐緊抿著唇頓在那裡,僵直著身子,努力地不讓自己癱倒,一字一頓問道:“你說,你只有一年可活?”

錦楓眸色微沉,看著楚芸憐,微微點了點頭。

“你騙我!”楚芸憐紅著眼睛撲過去打他,“你胡說!你在騙我!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騙我...我不信...”

錦楓擁著楚芸憐,她打他的動作漸緩,把頭埋在他的懷裡,顫抖著雙肩,哭得很隱忍。錦楓看著心疼,卻又無可奈何。

他不知道給怎麼告訴她,前世的糾葛,不是那麼簡單,他身上的死咒,也不是隻有雙生咒那麼一重咒,這些還是楚芸憐在房裡用他的心頭血解咒時他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