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生姓喬,大家都叫他喬生,家住皇城東邊涼河村。

那日,喬生趁著趕集,來到皇城賣書畫,可他貧困潦倒也沒個名氣,等了一天都沒人在他的攤邊停留半晌。

晚點的時候,天下起了暴雨,這場雨來得太突然,書生毫無準備,大雨頃刻便將他的書畫沾溼。

來往匆忙避雨的行人將他的攤子撞到,那些本就溼掉的書畫全都落盡泥淖裡,被人踩踏得殘骸遍地。

書生狼狽地被人擠來擠去,懷裡護著僅剩的兩幅畫,匆忙地跑到就近的湖心亭避雨。

本來在遊湖的大家小姐和公子們也因為這場雨敗了興致,都在亭子裡避雨。

喬生一身的泥濘,渾身被淋得溼透了,在亭子裡顯得有些侷促。加上又是夜晚,涼風陣陣,他凍得直髮抖,一整天都沒吃東西,肚子也開始難受了起來。

亭子裡避雨的小姐公子們都嫌惡地看著他,他站在亭子邊上,歉意地行了幾個禮,卻也不敢往裡走得太近,只能貼著亭簷。

他一半的身子在亭內,一半的身子繼續被從亭簷上流下的雨淋著。心裡祈禱著於快點停。

亭子裡的公子小姐們都陸陸續續被家僕接了回去,喬生稍微鬆了一口氣,往亭子裡挪了挪,不至於一直淋著雨。

可能被淋得太久,他渾身僵硬,一挪動,就不自覺地踉蹌了一下,懷裡的畫也滾了出去。

他忙不迭地跑過去撿,卻有人先他一步將畫撿了起來。

一陣若有似無的香味襲來,喬生抬頭一看,只見面前的女子婉約靈動,一身水粉色的綾羅百褶裙,襯得她更加嬌媚,眉目如畫,嘴角輕揚。

喬生從未這般近距離地接觸過貴府小姐,只覺得眼前的女子似是仙女下凡,他看得失了神。

“你這書生,盯著我家小姐作甚,沒大沒小的。”她身邊的丫鬟不滿地推了推喬生,喬生這才回過神來。

站在那裡很是侷促:“小生從未見過這般泠泠若仙的姑娘,一時看呆了,冒犯了姑娘,還請姑娘見諒。”

她掩面輕笑,泠泠地說道:“公子可真會說話,小女子梁靜,公子叫我靜兒就好,不必這般多禮的。”

她的大方自然讓喬生更是心猿意馬,忍不住起了親近之心:“小生喬家書生,喬生,靜姑娘...可是喜歡你手裡的畫?”

梁靜一直看著她手裡的話,眼裡染上一抹讚許之色,此番聽到喬生這般說,也點了點頭說道:“這幅畫倒是別緻,雖沒有名師大家手下磅礴的氣勢,倒另有一番婉約之感,顯得更真實些,我瞧著,甚是喜歡。”

“姑娘喜歡,喬生便送給姑娘了,就算是方才冒犯的歉禮吧。”喬生喜上眉梢,他突然很慶幸今日下了雨,讓他遇到了梁靜。

梁靜格外開心:“真的嗎?那真是太好了,多謝喬公子!”

梁靜的笑容明媚可人,喬生看得六神無主,只傻呵呵地笑著。

“小姐,孟管家來了。”

梁靜還在同喬生說著畫,喬生的眼睛就沒離開過她,她說什麼他都應著,梁靜似是沒注意,一直說著自己對這畫有多喜歡,喬生多有才什麼的。

孟德送來傘的時候正看到喬生緊挨著梁靜,一副痴迷的樣子,當下心裡有了計較。

梁靜似是還不想這麼快離開,便打發了孟德回去,說她一會兒再回去。孟德是奴,她是主,怎麼都不敢違背的。

梁靜打發走了孟德之後,又聽見喬生說:“小生家裡還有很多,姑娘若是喜歡,改日小生給你送上府去可好?”

梁靜眼色微變,淺笑道:“不如今日就去取過來吧,靜兒許久沒有遇到這麼喜歡的畫作了,真想早點看到。”

“這...”喬生有些惶恐。

“況且我見公子也沒有帶傘,這雨說不定要下很久,我這兒有傘,不如,靜兒送公子回去,順便也好取畫啊。”

梁靜從丫鬟那兒拿過傘,讓她在亭子裡等著自己,說她去去就回,那丫鬟還挺擔心,說孤男寡女不合適,讓梁靜小心些。

梁靜嬌怒道:“公子是正人君子,定會好好照顧著我的。你就好好呆在這裡,等著我便好!”

“可是小姐,老爺他...”丫鬟十分為難。

梁靜瞪了她一眼,她頓時啞口無言,渾身僵硬了起來,不敢多說半句話。

梁靜這才轉過身巧笑連連地拉著喬生一同走了。

喬生如墜雲裡一般飄飄忽忽,同梁靜撐著一把油紙傘,在青石板路上緩緩而行。

梁靜和他靠得很近,轉過頭來同他說話的時候,溫熱的呼吸打在他的脖頸上,惹得他心裡一陣慌亂。

“哎呀!”

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梁靜腳一崴,身子便往喬生懷裡倒去。

喬生趕緊將她扶住,心慌意亂地問道:“姑娘...可是腳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