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芸憐站在破敗的醫館裡,看著一片狼藉的院子,她心裡始終無法坦然,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

拿出白色瓷瓶,開啟之後一股青煙縹緲而出,楚芸憐打起一把傘,看著劉老伯的幾近透明的魂魄在傘下漸漸成形。

“姑娘...”他慈眉善目,微笑地看著楚芸憐,就像以往那般,好像什麼都沒變。

可是楚芸憐知道,他們再也回不去了,劉青山屍骨無存,劉老伯也快魂飛魄散了,他變成了怨靈。

此番他能清醒過來想必錦楓也是費了很大的力氣吧,只可惜沒有了怨念的怨靈,活不過多久,最終會灰飛煙滅。

“劉老伯,芸憐...對不住你們...”楚芸憐的手微微顫抖著,視線模糊了起來,不知是劉老伯氣數已盡還是她氤氳了雙眼。

“你是個好姑娘,此事都是我和青山命定的劫數,姑娘不必介懷,只願姑娘能平安過完這一生,仇恨,終究會讓人失了心智...”

他的話才說完,身形就淡淡隱去,最後化作飛煙,從她的指縫中溜走。

楚芸憐定定地站在那裡,伸出的手久久沒有收回,那青煙穿過她的手,湮滅於這塵世,今後世間不復此人。

她眼裡的淚終究落了下來,落在這一片狼藉的青石板上,落在那白玉瓷瓶上,原本還是萬里晴空,眨眼間便烏雲遍佈,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

冰冷的雨水順著傘面滑落,沾溼了她的裙衫,“仇恨...會讓人失了心智...”

她慘淡一笑,一陣涼風襲來,她的手一鬆,那傘像一隻破碎的蝴蝶,被風捲著,飛遠了。

秋雨帶著刺骨的寒意瞬間將她淋溼,她面色慘白,眼神深沉而黯淡,不知在想什麼...

弋陽皺了皺眉頭,怎麼突然就下起了雨,毫無預兆。

“琉璃,她似乎沒有帶傘。”弋陽招來嗑瓜子的琉璃。

琉璃扔下瓜子便跳到他身邊,無可奈何地攤攤手:“可是芸姐姐走了很久了,我不知道去哪兒找她啊,說不定她早就回家了呢。”

“回家...”弋陽微微一愣,“她有家嗎?”

琉璃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捂住嘴。

“你哪兒有找不到她的時候,你的鼻子和耳朵長著好看的嗎?”弋陽抬眼看著琉璃。

琉璃有些洩氣:“公子,我鼻子耳朵再靈也沒法在這麼多人的皇城裡這麼快地找到她啊。要不公子你去吧,你肯定一下就找到她了,上次不就是嗎...”

弋陽瞪了她一眼,她連忙閉嘴,瞪著水靈靈的眸子望著他,他沒有說話,看著窗外的雨出神,劍眉微蹙,久久沒有動作。

這邊,錦楓出來找楚芸憐,半路卻下起了雨,昕王府的人說她很早就離開了,錦楓有些著急,她這麼早就出來了為什麼不回睿王府,現在下雨,也不知她有沒有找個地方避雨。

她究竟能去哪兒啊,錦楓在匆忙的人群中穿梭,來來往往的人全都忙亂地找地方避雨,這雨下得太突然了,基本沒人帶了傘的。

很快,前一刻還人群湧動的大街,只剩下零星幾個人在忙亂地收拾攤位,還有錦楓那微微錯愕的身影。

“楚芸憐!”他開始有些不安,楚芸憐去哪兒了,他怎麼都找不到她啊!

“楚芸憐,你在哪兒!”他清冷的身形穿梭在大街小巷,他多希望下一個轉角就看到楚芸憐那古靈精怪的笑臉,聽她的諷刺。

可他一次次地失望,一次次地看到空蕩的街巷。她能去哪兒...還是她又遇到了什麼危險嗎?

他一心擔心著楚芸憐,沒注意到身後那一抹煙紫的身影,撐著油紙傘,看著他茫然無措地四處找著。

蘇眉慘淡一笑,原來他是來找楚芸憐的啊...何時開始,他這般在意她了...

蘇眉兩行清淚模糊了雙眼,錦楓那月白的袍子滿是泥濘,他竟毫不在意,他不是最怕下雨汙泥髒了衣服嗎?

“子睿...”蘇眉怔愣地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視線裡,不知何去何從,什麼時候,時間也敗給了新歡...

“楚芸憐...”錦楓終於在那不起眼的小巷看到了楚芸憐狼狽的身形,她恍若行屍走肉一般,一步步緩慢且木訥,從那小小的醫館走出來,而他欣喜異常卻不敢驚擾了她。

“錦楓...”楚芸憐僵硬地抬頭,那茫然的雙眼閃過一絲別樣的情緒,“你怎麼不叫我芸兒了...”

錦楓愕然,他不曾叫過她芸兒,她這話好莫名其妙。

“錦楓,他走了...”楚芸憐慢慢地走了過來,滿身泥濘,語氣卻異常平靜,毫無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