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怔愣的樣子,怕是真的被毀容這一變故給打擊到了,錦楓很是滿意地欣賞著她的六神無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問她:“你到底是什麼人,何故落得如此下場,說出來,指不定我感興趣,幫你一把也未嘗不可。”

“我叫楚芸憐,”她愣神了半晌又重歸一片寧靜,淡淡地說,“其他的,我也不知道。”

“你休要敬酒不吃吃罰酒。”錦楓手指微動,她雪白的脖子上赫然多出一條血痕,鮮血竟比一般人來得更加洶湧,但他明明只輕輕劃破了她的一層皮而已,不該血流不止的,錦楓見狀眼神微變,最後終歸於漠然。

楚芸憐被他這一行為給惹惱了:“你既懷疑我,擔心我對你不利又何必救我,任我死了便是,何故多此一舉救了我,此番又來殺我!”

“我只是很想看看一個女人知道自己容顏盡毀,身子被陌生男子看光之後,會是什麼反應。”錦楓說得異常緩慢,就差一字一頓了,聽得楚芸憐很是不耐煩,聽完了之後便是五雷轟頂一般,寧靜的眸子風起雲湧,抬手就要一巴掌揮過去。

“卑鄙!”然而她並不可能打得到錦楓,那柔弱的力氣被錦楓輕鬆化解,她兩眼瞪得眼珠子都快出來了,恨不得就這麼瞪死他,這當然也是痴心妄想。

“嘖嘖,你這反應倒是稀奇。”錦楓上下打量起她來,“倒讓我覺得你更是危險,你說我該怎麼辦的好?”

楚芸憐被他看得毛骨悚然,反唇相譏:“那你覺得我什麼反應才正常,為了我這張臉尋死覓活,還是為了這個身子被人看了就要非他不嫁?”

錦楓道:“世人皆看皮相,更注重清白,尤其這容貌的重要性對你們這些女子來說更甚,你竟一點不在乎?”

楚芸憐不知他為何會有這種想法,皮笑肉不笑說:“怕是要讓你失望了,現如今我除了自己的名字之外什麼都忘了,這樣的境況之下,容貌對我來說根本毫無意義,何況你也說我生得禍國殃民,不識好歹,那這容貌毀了,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至於清白...我連直接暴露出來的容貌都不在乎了,又怎會在乎那些看不到的東西。”

錦楓眼神微閃,又道:“你方才的行為可不像是一點都不在乎的樣子。”

楚芸憐道:“怎麼?白白讓別人看了,還不准我討回一點什麼嗎?”

錦楓猛地又湊近了她,感覺到她那一瞬間的驚恐和僵直的身體,在她耳邊輕聲說:“你最好少給我玩花樣,否則...”他沒說完的話已用行動來表明了,楚芸憐脖子上的血痕愈深,血液像流水一般,就這麼止也止不住地往下流,楚芸憐感覺大腦一片恍惚,卻一動也不敢動。

感覺到他緩緩拉開了距離,楚芸憐才冷哼道:“玩花樣?你是說你怕我會殺了你?哈哈...不曾想你竟有這種癖好,你這被迫害的自我妄想症才真是無藥可救。”

錦楓不說話,只是定定地看了她半晌,她雪白的肌膚此刻更是慘白,脖子上鮮血肆虐,就連乾燥的空氣裡都滿是濃濃的血腥味,但卻不像是一般的那種血腥味讓人作嘔,反倒有一種淡淡的清甜,讓人很想親近。

她的眼睛像是一汪靜潭,平靜無瀾卻也會波濤洶湧,此刻她的眼裡跳躍著明明滅滅的火光,暖黃的火光映在她的身上,讓她顯得柔和了不少,不說話的樣子也是別樣的溫順,讓人看著無端地生出一絲柔軟。

這樣的她讓人能自覺地忽略了她臉上可怖的傷口,看到她最讓人心動的一面,當真如她所說的容貌對她來說根本沒有意義,她這個人本身就是美的,美到人的心裡。

這女子現在才十五六歲便生得這般出色,真不知以後會是怎樣的禍國殃民的樣子,不過錦楓並不在乎這些,他可對一個小女娃提不起半點興趣。

錦楓慢悠悠地收回了手,芸憐微不可察地鬆了一口氣,身子也不自覺地鬆了下來,這一切都被錦楓盡收眼底,暗笑,到底還是個沒長大的小女娃,在他的強勢之下也只能逞個口舌之快了,只是即便是口舌之快,她也是第一人。

在錦楓面前,像她這般對他說話的人,都沒什麼好下場。然而稀奇的是錦楓並不十分厭煩她的針鋒相對,倒是覺得這小女娃挺有趣,年紀不大,心智倒是很成熟。只是,絕對不能留在身邊,徒增禍患。

他的耳朵也不是擺設,早先百里越的嘀咕他全聽見了,這世間能讓百里越束手無策的傷口還沒出現過,這女子明明是個凡人,竟能抗拒百里越的妖力,癒合不了傷口,身上定有古怪,小小年紀便有此等膽識與他對口,必然不簡單。這樣的人留在身邊,只會惹麻煩。

“你這般痴痴地望著我作甚?莫不是已傾心於我了?”回過神來的錦楓見楚芸憐正愣神看著自己,眉頭微皺,卻又極快地舒展開,“可惜我對殘花敗柳向來厭惡。”

芸憐被他一說,兀自愣了一下,反應過來的時候十分無禮地白了他一眼,兀自側身躺下,背對著他,錦楓只當是被他說中了心事,她不好意思了,也不跟她計較,畢竟他現在心情好,要知道在他面前對他這般無禮的人都已經化作枯骨了。

錦楓起身欲離去,卻聽得她細微的聲音說:“天下男子都死絕了,我也不會對你生出半分心思,你儘管放心。”

錦楓轉頭看她,她卻睡得異常深沉,讓錦楓誤以為是自己的錯覺,但他知道這不可能是錯覺,站在原地目光陰冷地看了她半晌,也不知在想什麼,楚芸憐也沒有半分別的反應。他的眼底泛起一抹肅殺之氣,嘴角揚起一抹詭異的弧度,兀自離去。

察覺到身上的壓抑感消失,芸憐知道錦楓已經離開了,睜開雙眼,眼底一片沉寂,一抹幽藍一閃而過,輕輕地翻了個身平躺著,竟又感覺到一道警覺的視線落在身上。

她慌忙閉上眼,好一會兒才重新睜開,藉著微弱的光看到周圍的隨侍睡得異常深沉,但是聽氣息,這幾人睡得不是很穩,該是心裡一直在提防著什麼,很是警覺,一看便知是訓練有素的高等侍衛,而且能力還不小,這種級別,該是能混到下將了。

芸憐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錦楓不簡單,在她看到他的第一眼時她就知道了,但是現在她覺得他簡直不是人,剛才竟能將自己與他的氣息掩得極好。

錦楓有恃無恐,來去自如並且和她周旋良久,任她撒潑打諢也不在乎,因為他不想讓別人知道他與她的事,他便能將氣息隱藏的極好,竟沒有驚醒幾個人半分,而她之後就僅僅是緩緩地翻了個身而已,他們便警覺地醒了。

若這幾個人一直在裝聾作啞,那麼剛才她翻身他們也不該這般警覺的,芸憐眉頭深深地皺起,此刻在她心裡,錦楓已經是頭號危險人物了。

像他這種人,不會無緣無故地救人,更何況是身份不明的人,而且他身上透著極大的古怪,她看了半晌都看不出來那到底是個什麼,只是直覺告訴她,他身上的古怪極其不詳,煞氣太重,故而芸憐極其防備他。

只是如今再怎麼防備也止不住身子的疲乏,何況她大傷未愈,脖子上又添新傷,流了太多的血,現在好不容易是停住了繼續流的趨勢,她早已精疲力盡了。

伸手輕微地順著傷口邊緣來回移動,她忘了痛,只覺得一片茫然,到底是誰會害她至此,她的過往又是怎樣的驚心動魄,想著想著便受不住倦意,沉沉地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