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戰鬥意識中多了一種直覺,像是森林中生長的野獸面對危險時,超越思考的下意識。

這種下意識是很難得的,戰場上,這一份下意識可以幫她避過許多災難。

餘聲聲腦中放空,大拇指輕輕拂過掌心中的厚繭。粗糙厚實的老繭摸上去麻麻的,似乎是在讚賞她這一年的鍛體路。

“在下司鴻暉,請求修士一戰!”

一個渾身髒兮兮的男人打斷了她的思索,男人指甲裡藏著厚厚的泥土,頭髮雜亂,嘴唇乾裂,衣服沒有一處是完整的,衣物破碎成塊,勉強靠著幾根棉線相連,全身上下唯一值得注意的是那柄一看就被保養的很好的劍。

“司鴻暉你要不要臉啊!一個金丹中期的劍修對上人家小姑娘!就算人家傷了你弟弟也不用這麼報仇吧!一把年紀了臭不要臉!”

“就是!臭不要臉!”

司鴻暉沒有理睬,抬頭看向臺上的人:“你得劍,很厲害。身體……也很厲害。”

餘聲聲猛嗆了一口口水,咳的臉都紅了。

口哨聲四起,“你小子不是看上你家姑娘了吧!”

司鴻暉沒說話,只是認真的看著眼前的女子。

餘聲聲整理下面色,臉上因被嗆到而起的紅暈消了下去:“來吧。”

司鴻暉點頭,輕躍至臺上。

拿起劍後,眼前的人整個氣質就不一樣了。若是說沒拿起劍的司鴻暉會讓人注意到他的著裝,那麼拿起劍的他周身的光芒吸引著所有人的視線聚集在他的劍上。他就是劍,劍就是他。

餘聲聲到此正了正身,她原以為司鴻暉是來給司俊明報仇的,左右也是個心胸狹隘的小人。在看到劍的那一瞬,她便知道這人雖然不善言辭,但絕對是個剛正不阿的人。人心有時會欺瞞別人,可劍不會。

劍就是劍修的內心的體現。

司鴻暉抱拳,抬劍沒用任何真氣直直朝著餘聲聲刺來,餘聲聲眉眼一凜,暗道遇到相匹敵的對手了。長劍也祭出,以同樣的方式朝司鴻暉衝去。

雙劍祭出如龍吟迴旋在整片場地,不知不覺圍觀的人越來越多。

“唉,別碰我!”印高陽覺得有人撞到了他,皺眉說了句,“媽的,這群小兔崽子們就知道賭。”他以為是燼天城那群人畜皆知的賭狗語氣有點不耐煩,眉頭緊皺,目含厭惡看向一旁,卻見是一位身穿黑衣的人,隱約還能聞到一股冷香。這才驚覺是自己認錯了人,摸了摸後腦勺,憨厚一笑,道歉:“兄弟,不好意思,認錯人了。”

黑衣男人沒開口說話,靜靜得看著臺上。臺上兩人相鬥激烈,金土兩種真氣在場上你來我往的碰撞,驚起一陣又一陣劍風。

恰巧,臺上的餘聲聲躲避劍光不及,撇頭看到鶴立雞群的黑衣人。劍光順著她的臉擦過,直直劈向黑衣男子,她口中小心二字還沒說出口。黑衣男子一個轉身,躲過了這一擊。

也是這轉身,黑色斗笠下的面容露了出來。

面容是如此的熟悉,是想要殺她的人,是她死亡的一切源頭,是她的大師兄。

他怎麼在這?

餘聲聲雙目睜大,不可置信的看著臺下的人。

趙山河似乎是知道餘聲聲已經發現了他的存在,嘴唇開了又合,無聲說了句:師妹,霞雪獸聽話麼?

無邊的怒火從餘聲聲身體中噴湧而出,趙山河在嘲諷她!嘲笑她拿不到霞雪炎!

下一瞬,一盆冷水讓她冷靜了下來。

“餘修士,心思不純可修不成劍道!”

司鴻暉不知何時停下來,站在原地冷冷的看著她。順著他的目光,她看到司鴻暉眼中的自己,妒火與憤怒填滿了雙眸,一點也不見平時的冷靜。

餘聲聲心裡咯噔了一下,她什麼時候理所當然的認為趙山河的資源就是屬於自己的?她取巧拿到了頂級資源的地圖,可這原本就是屬於他人的資源。她的行為是作弊,能得到是天道的酬勞,得不到就說明這本就是屬於他人的資源,她就算提前一百年,幾百年也無法拿到。

就像……霞雪炎。

潤了潤乾燥的喉嚨,餘聲聲發現自己剛剛險些生了心魔。她收劍向司鴻暉行了大禮:“多謝司修士救命之恩。”

司鴻暉擺擺手,毫不在意,他只是不忍一位劍道天才就此隕落,談不上什麼救命之恩。更多的還是要靠她自己領悟,愚鈍的人,就算說一萬句,也不見得能聽進一句。

餘聲聲理了理思緒,又朝司鴻暉欠身:“今日比武是司修士勝了,日後有機會再戰。”

此時的她沒想到,這個日後竟來的如此之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