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山原本那張富貴紅潤的臉此刻已消瘦得不成人形。

他的雙眼更是一片死灰,再沒有了三月時候去二井溝巷子找李辰安取回婚書時候的那從容色彩。

此刻他聽到了沈繼業的這句話,那雙死灰的眼竟然綻放出了一抹光芒——

“你、你說李辰安回、回廣陵城了?”

“嗯,以攝政王的身份衣錦還鄉,全城百姓盡皆出迎!”

“哦……”

沈千山那雙眼又空洞的望著屋頂,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就這麼沉默了片刻,他才問了一句:“你姐……可有訊息?”

“沒有。”

“沒有就好,如果她真找到了霍家……霍家根本就不會出手相助!”

“霍家甚至不會讓你姐進了他們的門……李辰安當了攝政王,霍家巴結他還來不及,怎可能為了你姐去開罪了攝政王。”

“霍傳名沒有倒臺,如此看來,霍希那老東西走了一條正確的路……恐怕是借了宮裡那位麗貴妃的關係。”

“哎,咱們沈家,一步錯,步步錯,都怪為父……”

“咳咳咳咳……”

他又咳嗽了起來。

沈繼業就這麼冷漠的看著,這些日子他已受夠了。

家裡能賣的都賣了。

這麼冷的天,卻連碳爐都生不起一盆。

家裡原本是賣糧的,可而今米缸裡的米都沒有兩斤了。

這日子顯然是過不下去了。

老頭子的這病,也已經無錢再去醫治了。

老頭子肯定就要死了,但自己還很年輕,當然不能給老頭子陪葬。

他已找到了一條謀生的路。

他即將啟程前往平江城。

他的袖袋中有一小袋銀子,若是以往,這一小袋銀子不夠他去凝香館喝一場酒,但現在……

這一小袋銀子,卻是他去謀個未來的所有!

這筆銀子才六兩。

只夠他去平江的盤纏。

到了平江之後還要立足還要生活還要打點,他還需要更多的銀子。

所以,他要賣了這處宅子。

他已找到了買家,正是廣陵城的另一個糧商蔡正遙!

瞧瞧人家蔡正遙,他就在二井溝巷子裡的那小酒館喝了幾次酒,就在李辰安最需要糧食釀酒的時候小小的幫了李辰安一把。

現在,沈家倒下了,可人家蔡府,卻一下子就成為了廣陵城最大的糧商。

這該死的爹!

若是沒有去退那份婚書,現在的沈府,當是何等樣的風光!

攝政王回家,他將是沈府未來的姑爺!

他必然來沈府一坐,這一坐,全廣陵城,甚至全江南道的人都會看著。

往後沈家的生意是想怎麼做就怎麼做,日進斗金這是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