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個人靜靜的坐在書桉前沉思,敏銳的意識到,量變的不斷積累,已經快要到質變的關鍵時刻。只是不知道將局勢徹底點燃的事情,什麼時候會發生。

也就是高歡什麼時候會死!

高歡去世的那天,就是河北大亂開啟的一天。

劉益守想起崔冏當初跟自己說過的一件事。

河南之戰時,崔冏亦是在滎陽隨軍(基本上是作為劉益守保健醫生,防止統帥因病不能指揮而功敗垂成),他當時就觀察過高歡的面相。

崔冏在高歡返回鄴城後,便對劉益守說:據他觀察,高歡的面色非常差,不過是強撐著一口氣罷了。

之所以如此也不難理解。

高歡年事已高又常年征戰在外,酒色無度,光妾室就十多個,而且房事的頻率比劉益守高不少。

他經歷了多次戰敗與喪子之痛,河南之戰突圍還受了刀傷。高歡早就已經是心力交瘁,身體油盡燈枯在即。

繼續這樣下去,高歡已經沒有多少年好活了。除非能每天修生養息,不問世事之類的,那還可以多活幾年。但那樣的情況,在他身上幾乎不可能發生。

所以我們應該早點做準備。

崔冏當時就是這麼說的。

如今看李希宗如此乾脆的站隊,還有河北幾個大世家都送了無關緊要的旁支嫡女過來求關照,只怕這些河北世家都是明白內情的人。眾人都一齊尋找後路,又豈能是偶然?

或許這些人並不知道高歡的健康狀況具體怎麼樣,但應該已經看出些許端倪了!

“也是時候從孫騰那邊打聽一點訊息了。”

劉益守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語道。他需要第一手的資料,孫騰的資訊,會有一錘定音的效果。

小葉子和沙凋王將在二月二龍抬頭這一天婚禮,相信孫騰知道他女兒有了個好歸宿以後,一定會妥協的!

想到這裡,他把源士康叫進來,低聲說道:“你讓戴子高喬裝改扮去一趟鄴城,找孫騰問一下,就是說……”

劉益守在源士康耳邊滴滴咕咕說了半天,然後從書桉裡面掏出小葉子婚禮的請柬說道:“讓戴子高把請柬給孫騰,不怕孫騰不說。”

戴子高是個武藝高強,善於隱藏行跡的刺客。但劉益守為了讓他贖罪,從未指使他去殺人。反倒是送信,救人這樣的事情做了不少。

小葉子是孫騰一生的心願,求證高歡身體狀況這樣的要求,孫騰是無法拒絕的。

因為這本身也不是什麼天大的機密,透過其他渠道探尋點滴真實也不難,劉益守相信孫騰會妥協的。

只要確定了高歡的身體狀況,如果對方已經到了生命的尾聲階段,那麼進軍河北的相關工作都可以提前準備,以免到時候手忙腳亂。

劉益守記得他前世史書上的記載,似乎高歡也沒幾年好活了。

正當他胡思亂想之際,源士康急急忙忙跑進來,在劉益守耳邊低聲訴說道:“主公,出事了。有人在臺城南門不遠的太廟那邊號啕大哭,還在咒罵主公說……”

源士康欲言又止。

“是不是在說我要篡位,不得好死?”

劉益守無奈問道。

源士康微微點頭道:“是這樣的,前任侍中賀琛,正在哭太廟。圍觀者眾多。”

賀琛為人正直,在原南梁大臣裡面算是個另類,而且非常出名。劉益守一直不肯動他,一來是想告訴世人,忠臣應該得到起碼的尊重;二來則是愛惜羽毛,不想造成一種“權臣專橫跋扈”的固有印象。

沒想到這傢伙辭官了以後,居然還這麼跳!當真是有些不識好歹了!

北伐的時候不見他跳出來,劉益守現在有篡位的苗頭,他就立刻跑太廟哭喪,沽名釣譽,企圖踩著劉益守的腦袋名垂青史,是可忍,孰不可忍!

“賀琛辭官以後,靠什麼養活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