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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經注》記載:(汝)河自西東下,屈曲而流,抱城三面,形若垂瓠。

說的是汝河像一根藤從西北到東南繞了大半個汝南城,汝南城就像一棵懸在藤上的瓠子。汝南郡的汝南城,便有了懸瓠之名。

如今故地重遊,劉益守看著北門城牆上的磚石,若有所思,矗立良久。

“主公是在考慮什麼事情呢?”

許久不見的於謹拱手詢問道。

已經是吳王的劉益守今非昔比,不怒自威氣場逼人。哪怕他不板著臉,也讓人不敢生出輕佻無狀之心。哪怕是於謹,也不敢僭越。

“這磚頭,很硬啊。當初那些銳卒,是怎麼徒手上城牆的呢?”

劉益守百思不得其解,自言自語道。

當初是他帶兵奇襲上蔡,攻陷這裡的。但負責指揮攻城,處理諸多細節的另有其人。

那個被他帶兵突襲,而在睡夢中被揪起來的汝南刺史辛纂,恐怕也跟劉益守現在一個想法。

他今日才剛剛來到懸瓠城,而於謹、獨孤信、趙貴三人,卻已經等了幾天了。

“給吳王展示一下,說不定吳王一高興,就賞你們當個偏將呢。”

於謹對身邊的親兵哈哈大笑說道。

親兵大喜,連忙找來一根鐵鎬,隨便在牆上敲了幾個坑,以此為支撐點,健步如飛的上到了城頭,看得劉益守一愣一愣的。

“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如是而已啊。”

劉益守感慨說道。

他是團隊老大,怎麼玩政治,怎麼帶兵打仗,怎麼治理國家,他是懂的,甚至可以說很精通。但是諸如徒手登城牆這樣的“精細活”,他就不明所以了。

很多他認為十分困難,幾乎不可能實現的東西,在別人那裡,不過是尋常而已,或許並不比謀一份差事要難。

專門的人做專門的事情,哪個時代都是顛撲不破的真理,沒必要看不起賤業,也沒必要妄自菲薄看不起自己。

無論是在戰場上決定大軍生死存亡的主帥,還是能夠徒手登城牆的親兵,本質上都只是一份職業而已。

城門口這一幕,讓劉益守十分感慨,暗暗告戒自己要擺平心態,不可有驕惰之心。

“這便入城吧,高歡來勢洶洶,五萬兵馬在手,不從我們這裡討到便宜,那肯定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劉益守嘆了口氣,說實話,這一趟他有點不想來,卻又不得不來。沒有任何人可以同時擺平於謹、獨孤信、趙貴三人,除了他劉某以外。

“主公,剛才那幾下,其實末將也可以的。”

入懸瓠城後,斛律羨趁人不注意,湊到劉益守身邊低聲說道,似乎有表現的慾望,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當年項羽四面楚歌,窮途末路之時,身邊僅有二十八騎,還能斬漢將殺漢軍百人,可謂是驍勇異常。”

劉益守拍了拍斛律羨的肩膀繼續說道:“可是,他是西楚霸王啊,殺一兩個漢將便洋洋得意,足以見得他至死也沒明白自己敗在何處。

將來你是要統帥千軍萬馬的人,跟一個親兵比徒手登城牆,傳出去豈不是讓人笑掉大牙?贏了如何,輸了又如何?”

劉益守對斛律羨擠了擠眼睛調笑道。

“主公教訓得是,教訓得是……”

斛律羨嚇得滿頭大汗,再也不敢上前聒噪了。

踏馬的,不比不知道,自己實操才知道陽休之拍馬屁的功夫簡直登峰造極。斛律羨此刻才明白劉益守在城門口說的“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確實是至理名言。

要是比射箭,他肯定為軍中翹楚,但其他的事情可就未必了。劉益守可不比那些庸主,想拍他馬屁,難度不是一般的大。

斛律羨就沒見過誰比陽休之還厲害,換著花樣拍馬卻不翻車的。某種程度上說,這也算是一項頂尖的“技能”了,旁人是學不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