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陳霸先攻這三州,且不說能不能打得過,就是冼夫人麾下那幾十萬戶俚人,一旦叛亂起來,可不是好玩的!不是說擊敗冼夫人就能把幾十萬戶俚人都收歸己用的!

更別提劉益守還未出手,誰知道他什麼時候來呢?

要是冼夫人好對付,陳霸先早就動手了。對方是俚人酋帥,紮根於本地,這跟蕭勃啊,李遷仕這些外來戶是截然不同的!

羅州刺史馮融是馮寶的老爹,馮寶是冼夫人的丈夫,如今和他兒子都在建康為官,可以說這幫人已經形成了一張從上到下的關係網。

如今他們又搭上了劉益守的船,抱上了這根粗腿,冼夫人顯然也是有恃無恐了。

“不必搭理他們,只要冼夫人不對廣州用兵,其他那些地盤可以讓給他們。你帶三千兵馬屯守高州,那邊李遷仕的舊部還剩下不少,可以收而殺之,不必留手。

冼夫人若是攻打高州,那麼便撤回新寧郡固守,想來冼夫人不會攻新寧郡的,她最多拿下高州就會停下來的。”

朝廷可是封了馮寶為高州刺史的,只不過沒有辦法執行,李遷仕賴在高州不走而已。如今李遷仕已經被陳霸先平滅,冼夫人為丈夫討回高州,貌似也說得過去。

以對方那謹慎的個性,為了防止被朝廷利用,藉著俚人的手去收拾陳霸先,冼夫人一定會打到高州就收手,也算是對劉益守有個交代。

只有當陳霸先主力北上韶關與劉益守決戰的時候,冼夫人才會從高州出發攻廣州,斷陳霸先歸路。

很多戰場上的潛規則,只有深諳政治遊戲法則的人,才能明悟。大軍何時前進何時後退,何時進攻何時防守,有時候並不是只看軍事上的操作。

果不其然,正如陳霸先所料,從海路而來的王僧辯、王琳部,從崖州登陸,在冼夫人這個地頭蛇的配合下,對高州發起進攻,一路勢如破竹,直接攻陷了高州州府安寧城。

王僧辯又要繼續東進攻東北面的齊安郡,被冼夫人婉言謝絕了。

冼夫人解釋道:不是她不願意攻齊安郡,而是那裡的人跟崖州羅州等地的人完全不一樣,甚至敵視自己這邊三州的俚人。

如果她帶兵攻打那裡,本地人不但不會聽從朝廷的號令圍剿陳霸先,反而會因為擔心俚人搶地爭河而拼死抵抗。

這樣的道理,只看臨近村落在河水的上下游,每逢旱季就要為了爭水而械鬥,全村老少齊上陣,形同大軍廝殺,就能明白個七七八八了。

王僧辯不聽,認為冼夫人是隻為自保不顧朝廷公事而狡辯。為了立功,他帶本部人馬試探攻打齊安郡。

果不其然,王僧辯還未開始攻打新寧郡的郡治博林城,就被陳霸先三弟陳休先打得大敗,帶殘部狼狽逃回了高州,再也不提進攻廣州的事情。

王僧辯等人與冼夫人聯名上書給劉益守,說他們已經攻克高州,但陳霸先部驍勇善戰,又熟悉本地環境,還得到本地人一定程度上的支援,不可貿然行動。

他們擔憂孤軍深入,故而沒有單獨進攻廣州,等待朝廷大軍打通韶關後,便可以一齊從西、北兩面攻打廣州,圍剿陳霸先,到時候大事可定!

一紙書信送到了南康郡,交到劉益守的手裡。此時劉益守也是看著大庾嶺上的巨石發愁,不知道要怎麼把那幾塊石頭弄開。

……

一塊三丈高的巨石橫在面前,劉益守的眉頭皺成了“川”字,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

“殿下啊,這塊石頭非人力所能撼動,以老朽之見,不如一直疊土,堆一個土丘出來,然後慢慢的壘成一條斜坡。”

本地一個鬍鬚花白的宿老對著劉益守行禮說道,言語懇切。

朝廷帶著他們修大庚嶺古道,這當然是一件好事,對誰最有利那還用說麼?

不過這樣的事情,並不是本地人積極性高就能解決所有問題的。本地人就算是熱心修路,也沒辦法把“大自然的傑作”處理掉。

“把這塊巨石炸個洞出來,如何?”

劉益守對王偉低聲詢問道。

“主公,那些炸藥是留給番禺城的!要是現在用了,陳霸先死守番禺當烏龜不出來怎麼辦!”

王偉急切否決道,顯然對劉益守的餿主意完全不感冒。

“廣州地區富庶而交通不便,若是長此以往,行人南來北往不便,將來必為國中之國。

比起攻打番禺城,還是修復大庚嶺古道更重要一些。傳令炸石頭吧,我怕響聲,躲遠一點,你們看著辦吧,今日就去準備。”

劉益守擺了擺手說道,轉身就走,顯然是不給王偉辯駁的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