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北魏的阻隔,所以這條線路是從西域到吐渾谷,再到益州,繞路一大圈得以成行,非常不易。

至於後面北魏六鎮之亂後,柔然遭遇的壓力驟然減輕,在新可汗阿那瓌的勵精圖治之下,再度復興,利用北魏內亂,接連吞併六鎮之地,虎視魏國。

高歡等人亦是不敢得罪,頻頻派出使節交好柔然。

但雄才大略的阿那瓌想要的東西,顯然不是安於現狀,他更希望與南梁合作,夾擊魏國,遠交近攻。

這次柔然使團途徑蜀地的時候,得到了蕭紀的配合,之後便一路無阻的來到建康,已經有些日子了。劉益守一直將這些人冷處理,沒有接待他們。

太容易得到的東西,就不會懂得珍惜,這個道理走到哪裡都通用。之前把這些人冷處理,就是為了磨一下他們的心態,免得他們看不清大勢,蹬鼻子上臉!

如今火候差不多,是時候跟那幫人談談合作了。對於梁國的政局,這些草原人或許很難理解,所以把蕭歡拉出來還是很有必要的。

按中國人說話的習慣,最後說的事情是最容易被人記住的,也是最重要的,俗稱「壓軸戲」。劉益守故意把此事放到最後,其實正是因為這件事才是今日聊天話題中的重中之重。

蕭歡一聽,不以為意的說道:「此事姑父安排便是,朕在宮裡比較清閒,什麼時候都可以的。」

聽他這麼說,劉益守微微點頭道:「那便明日午時宣柔然使者進殿,進獻禮物後,便打發他們離開,這便是上國之姿,不必太謙卑。」

劉益守忍不住提醒道,生怕蕭歡姿態過於殷勤,惹得那些有奶便是孃的草原狼子們看輕。蕭歡這個皇帝,並不具備帝王的潛質,怎麼訓練都是訓練不來的。這種人當皇帝對劉益守來說是喜憂參半。

好處是這樣的人很容易控制,也沒什麼野心,相處也比較容易。反觀蕭詧這樣的,志大才疏之下,會有很多不應該有的想法,你連調教都沒法調教。

但是蕭歡這樣的人當皇帝,壞處也很明顯,就是你要不斷對他耳提面命的提醒,免得他搞不清狀況。

「朕知道了,姑父請放心。」

蕭歡點了點頭,深感當家不

易,處理政務真是太難了,連跟草原上游牧部落的使者見面,都有如此多的道道。

倘若沒有劉益守的鼎力扶持扶持,他這個皇帝還能不能當下去,答案簡直就是不言自明的。

第二天正午,柔然使節龍無駒被帶到,此人來自西域,在柔然國內當官,服飾髮辮居然與當初劉益守在北魏見到的官僚區別不大,倒是讓蕭歡有些吃驚。

現在除了侍衛以外,太極殿內也就龍椅上坐著的蕭歡和站在他身後,扮做侍衛的劉益守。

「昔日爾等來中國之地,皆是辮髮、小袖袍小口袴深雍靴,今日一見,似乎傳聞之中頗有誇大之處啊。」

蕭歡看到龍無駒一身漢人裝扮,也忍不住出言調侃說道。

「我王重農耕,修大城,早已不是茹毛飲血的習俗了。梁國天子莫要鬧了笑話。」

「把禮單留下,便可離去了。」

蕭歡想起劉益守的囑託,輕描淡寫說道。

「中原人常說禮尚往來,我主派我等千里而來獻上牛羊,梁國天子莫非沒有回禮?」龍無駒一臉傲慢反問道。

「那自然是不可沒有回禮的,說吧,你們想要什麼。」

蕭歡故作大度的問道,反正他也就聽聽而已,做決定的是劉益守。

「我主仰慕中原文化,請貴國派遣醫師、工匠前往柔然,感激不盡。並不需要天子回什麼禮物。」

龍無駒狡黠一笑說道。

「咳咳!」

身後的劉益守輕咳了兩聲,蕭歡這才回過神來,面色不虞道:「此事之後自有答覆,柔然使者請先回驛館休息。」

龍無駒深深看了一眼剛才故意咳嗽的那名「侍衛」,隨即拱手行禮告退。

回到驛館,一個漢人文官打扮的中年人看著風塵僕僕的龍無駒,笑著問道:「梁國天子如何?」

龍無駒想了想說道:「梁國天子懦弱不堪,心無城府。倒是他身後一名侍衛看上去頗為可疑。淳于公,聯梁滅魏之策,只怕難以執行。」

「無妨的,不過投石問路罷了。我料定你見到那人定是權傾梁國的吳王劉益守。

明日你備好禮物,我親自上門找他便是。」

說話的這人叫淳于覃,阿那瓌的謀主,也是手下最大文臣。現在柔然的一切政策幾乎都是出自他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