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定還有第五路大軍走海路攻河北呢?

說不定總共就只有一路大軍,其他都是虛晃一槍呢?

說不定劉益守就是放個風出來,軍隊在邊境晃一晃又回去了,根本就沒什麼北伐呢?

坐鎮鄴城的孫騰敢賭麼?帶兵北上準備攻晉陽的高歡敢賭麼?

不得不說,劉益守深諳兵法虛虛實實之道,與其隱藏意圖不動聲色,倒不如事先放出風聲,干擾敵方應對。

果不其然,他這一手還真是把孫騰給嚇到了。鍋太大,孫騰實在是背不動。萬一劉益守玩出當年陳慶之的氣勢,打穿了黃河南岸,攻克了洛陽,那他要如何跟高歡交待?

劉益守有多少成色,孫騰心裡是很清楚的。這位絕非是浪得虛名。

無奈之下,他不敢自作主張,便將訊息告知了高歡。

現在段韶說劉益守那些虛招根本不用去管,磕死爾朱榮就行了,也是讓高歡左右為難。

高歡不是高澄,高澄認為劉益守不足為懼,高歡在劉益守身上可是吃過不小的虧。

“若是梁軍全面出擊,如今黃河以南,僅剩封隆之、李元忠、堯雄三部兵馬,還分散相隔甚遠,要如何抵擋?”

高歡沒有直接否決段韶的建議,而是問了對方一個不好回答的問題。

高敖曹部折損大半,已經回信都修整了。再讓他帶兵跨過黃河作戰,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斛律金老狐狸,剛剛才派長子斛律光來河東助陣,如今已經不好意思再讓對方出手了。斛律金也很好找藉口推掉這種差事,比如說“上次出兵部曲損失慘重”就是個很好的藉口。

李元忠部和封隆之部一向都是河北世家的老班底,作戰意志很值得懷疑,搞不好就會跟劉益守打默契仗。

堯雄作戰驍勇,為人踏實,可以信任,倒是可以委其重任。但問題是他麾下兵馬不多,讓堯雄一個人抗衡劉益守,還是太勉強了。

鄴城剩下的精兵,也被抽調到西河郡,如今也不好再派回去。

高歡其實想問段韶的問題是:黃河以南的江山都讓給劉益守,換一個晉陽和爾朱氏的覆滅,到底合算不合算。

“回高王,就算黃河以南的土地全都拱手讓人,只要能奪得晉陽,消滅爾朱榮,這些可以是可以慢慢奪回來的。”

段韶沉聲說道,高歡的言外之意他聽懂了,然而此刻他也是豁出去了。

眾將無不驚疑的看著段韶,萬萬沒料到他會說出如此狂妄的話來。如果黃河以南的土地都讓給梁國,那魏國還是魏國麼?

那高王也別叫高王了,直接叫“河北王”似乎更妙。

“不必再說了。”

高歡擺了擺手,沒有明確否認段韶的建議,但顯然也沒心情再繼續聽下去了。用黃河以南的土地換一個爾朱榮,高歡認為爾朱榮還不配!

或者說目前的態勢還沒有惡化到這樣的程度。

現在明明是有餘力去抵抗,甚至還有可能擊敗劉益守,為什麼要不作為的讓對方在黃河以南攻城略地呢?

帶兵打仗不是這麼玩的!

“高王,爾朱榮不得人心,在晉陽也是冢中枯骨不足為懼。就算放著他不管,爾朱榮也翻不出什麼浪來。

可劉益守若是北伐,他可不會如蕭衍那樣溫吞如水不作為。劉益守背後站著梁國,哪怕能調動十之二三的實力,也足以掀起大浪了。

晉陽下次還能再攻略,洛陽要是丟了,下次未必就能再奪回來了。望高王明察啊。”

司馬子如站出來勸慰道。

歷史上高歡掌控的東魏,國土略等於戰國七雄除了秦與楚之外的五雄之和。若是丟了黃河以南的土地,則僅僅相當於趙國的國土。

不考慮特殊情況,段韶的建議就跟兒戲差不多!丟失了黃河以南的國土,高歡也就失去了爭霸天下的資本。

此刻高歡麾下絕大多數將領,都是這樣的想法。

“今日勞軍,敞開吃。明日速攻晉陽,若是不能攻下,則大軍撤回鄴城再做計較。”

高歡咬了咬牙,做出了一個很艱難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