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陽的糧食,是必須要透過漢水走廊送回關中的,要不然,明年春天賀拔嶽麻煩大了。

但是現在是冬天,漢水雖然沒有結冰,但其他的小河流毫無例外的全部凍結,並不具備運糧的條件。賀拔嶽的人馬不運糧,劉益守自然是沒有辦法截斷對方的糧道!

這也是為什麼他到現在都一直按兵不動,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的原因之一。

天時地利人和,天時排在第一位。站在風口的時候,豬都可以在天上飛。但若是沒有風,想要飛的話最好還是等等再說。

“不應該啊,到底是哪裡不對勁呢?”

劉益守給魚竿重新換上魚餌,腦子裡反覆盤算著此戰的佈置。他自問自己還是很瞭解高歡這個人的,當得起“雄才大略”四個字。

微操很渣不代表沒有戰略眼光。高歡得知南陽地區整體反叛,賀拔嶽派人進入新野,怎麼看都不太可能無動於衷吧?

對於這波高歡的操作,劉益守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

“不應該啊,到底是哪裡不對勁呢?”

宛城府衙的書房裡,同樣眉頭不展的,還有崔士謙和崔訦兄弟兩。按照他們的計劃,現在高歡應該派兵入南陽“平叛”。

然後他們就可以放出第二波操作:請賀拔嶽的人馬入主鄧縣,和他們互為犄角,一起防守南陽。

所以對於達奚武提出要入主鄧縣的建議,崔士謙十分堅定的予以否決。但對於韋孝寬提出要北上駐守葉縣,崔士謙則很痛快的就答應了。

有人願意當看門狗,你有什麼理由去拒絕呢?

崔士謙感覺完全無所謂。葉縣是南陽最北面的門戶,地位確實很重要。不過大敵當前,那裡基本上是守不住的,派兵駐守不過是起一個預警的作用。從宛城往葉縣運糧,也不是什麼大事。

他向韋孝寬保證,宛城這邊的糧倉,會負責葉縣的糧草補給,請韋孝寬自便。守不住的話,亦是可以退回新野。

韋孝寬頻人去了葉縣幾天,也沒有什麼其他動作。這個冬天,南陽似乎進入“靜止狀態”一樣。這讓崔氏兄弟感覺事情可能會朝著失控的方向發展!

誰都知道,沒有射出來的箭,威脅才是最大的。沒有落地的靴子,才是最讓人害怕的。高歡那邊越是不反應,越是說明對方引而不發,在醞釀著力度難以想象的反擊!

襄陽的劉益守也是一樣,沒有任何動靜,好像對崔氏的交惡完全無所謂,也不在乎包括漢中在內的一系列城池被賀拔嶽的人馬攻佔。

處於夾縫之中的崔氏,也並非是頭硬如鐵。之前不過是仗著“左右逢源”,借力打力,所以信心十足。如今南陽的局面超脫預料,他們便徹底慌了神。

……

冷兵器時代,運氣作為一個影響戰爭的重要因素,分量遠比現代要重。有時候不好的運氣,足以抵消許多處心積慮的謀劃。

包括劉益守在內,準備在南陽用兵的各方或許萬萬沒想到,高歡的兵馬之所以沒有出現在南陽,並不是因為高歡識破了這個“亂局”,剋制住了誘惑。

而真正的原因,反而是高歡麾下勢力政出多門,並未完全整合一體。高歡在晉州指揮戰鬥的時候,在河北留守的各部軍頭,高嶽根本就搞不定!

在壺關城辭別了高歡後,拿著印信和高歡親筆信的高嶽,心事重重回到鄴城後,卻駭然發現,他竟然無法調動一兵一卒去平叛!

高歡的連襟竇泰,鮮卑大部厙狄部的統領厙狄幹,高歡的心腹兼好友劉貴等人,都不願意調動本部人馬歸高嶽指揮。

當然,不會那麼直接的拒絕,總之就是找各種理由推脫。高嶽在碰了一鼻子灰後,這才暗地裡打聽,總算是摸清楚了那些人的真實意圖。

一句話,要出兵南陽平叛是沒有問題的,但我們根本信不過你高嶽,不可能讓你掛帥指揮。高王什麼時候回來,我們隨時可以出發,半點不含湖。

兵者國之大事,你也別怪我們太謹慎了。總之,高王要是回來問罪,我們會站直了捱打不會牽扯到你,但是你也不用自作多情的在這裡反覆詢問。

而李元忠、封隆之等人的部曲,則是推脫說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他們要在河南腹地掩護在青徐抵抗梁軍的高敖曹,必須鎮守睢陽、滎陽等地。

當然,如果只是這樣,高嶽還可以想辦法,先收攏屯紮在信都的本族私軍,先出發後再沿路招募郡兵,在葉縣以北的南潁川郡先屯紮再說。

關鍵是,高歡的謀主孫騰、司馬子如等人,也認為此番討伐南陽勝算極小,並不支援高嶽出兵南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