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郎已經明確跟元莒犁說了只能納她為妾,難道阿郎是打算……將來娶梁國蕭氏的女子麼?”

賈春花不愧是大儒崔孝芬家裡出來的,不僅讀書多,而且很有智慧。劉益守的將來,看似虛無縹緲,一切皆有可能。但若是把能夠排除的選項都排除掉,剩下的就是最可能的選項。

“梁國的國勢,現在正在巔峰時期。而魏國大亂,哪怕紛爭平息,一時間也很難發展起來。現在梁軍北伐,若是魏國戰敗,我們都只有投降梁國一條路可以走。

你說的娶蕭氏女,還得蕭衍能看上我呢。”

劉益守苦笑道:“你也太看得起我了。不過有一點你說得很對,娶妻要慎重,一般世家女,娶回來,還真不如不娶。真要是像你們一樣看上我了,我這裡也不是不能接受,但婚姻和感情不是一回事,唉。”

他的回答讓賈春花有些意外,看得出來,劉益守實際上很害怕被世家架空擺佈。而聯姻的手段,則是世家用得最純熟的一種,簡直可以用防不勝防來形容。

“我也就有此一說。今天聽到源士康他們在說梁軍七千人大破睢陽十多萬魏軍,我就在想,阿郎他日要是跟那些人對上,只怕會吃虧。若是娶蕭氏女就能保平安,也未嘗不是一條路。”

賈春花說得很客氣,卻是說到了劉益守心坎裡。排除娶蕭氏女這類狗血的事情以外,面對梁軍應該是什麼態度,其實劉益守也是在心裡仔細盤算過。

男人無所謂忠誠嘛,他劉某人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一塊錢都沒有帶過來。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用膽子,謀略和老命換回來的。

真要說起來,其實沒什麼事情是他劉都督不敢做的!世家又怎樣,皇帝又怎樣,劉益守根本就不覺得這些人有多高貴。

沒有路,我就用手裡的刀殺一條血路出來,大廈將傾之時,投到梁國一邊,也未嘗不可。只不過要不要投,什麼時候投,投了以後要怎麼樣,這些才是問題的本質。

“早點睡吧,我先把這份政令寫完。”

劉益守輕輕擺了擺手說道,用手蓋住了寫完的部分。不過賈春花還是看到了上面關於青徐之地山川沼澤的利益分配辦法。

“阿郎寫這些,青徐的平民百姓,真的會感激你麼?”

賈春花輕聲問道。

“你給乞丐一文錢,難道是希望他感激你?”

劉益守頭也不抬的反問道,賈春花無言以對。她沉默片刻,用粗糙的手掌摩挲劉益守俊朗的臉龐,緩緩說道:

“阿郎,我知道,我們不會在青徐待很久的,從你對待這裡世家豪強的態度我就知道,我們遲早會走的。

你現在對那些佃戶們再好,對那些薄有田產的農戶們再好,,而這些人祖祖輩輩生活在此,不會跟我們一起走。

一旦我們走了,那些世家紮根於此,一定會瘋狂報復那些曾經幫助過我們的百姓們。

到那時候,你現在做的一切,不就白做了麼?甚至你什麼都不做,他們那時候不過是苟活。而你現在做得越多,他們那時候反而會丟了性命。”

聽到這話,劉益守放下筆,正色道:

“正因為有這些不知死活的世家,所以邢杲之流,才能橫行青徐不是麼?得虧是他只關照河北來的流民,如果他對本地貧民也能有免稅三年的政策,我們也不用做什麼,直接捲鋪蓋走人好了。”

劉益守長嘆一聲,繼續說道:“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命運都是掌握在自己手裡的,我們能救一群人,救不了天下人。我能做的,不過問心無愧四個字而已。至於我們走了以後會怎麼樣,那些我沒法管,也沒有能力去管。

反抗過,綁在身上的繩索總會鬆一些。等將來我有了一郡之地,一州之地,甚至是一國之地,再來談這個問題吧。”

不知為何,賈春花這一刻忽然感覺劉益守有點可憐,甚至是有點悲哀。如果世道壞了,滿世界的都是壞人,好人做一件好事,反而會被認為是怪物。那些壞人還會嘲笑好人是蠢豬。

正如同現在魏國這個黑白顛倒,是非不分,淫亂下賤的世道。

“是啊,世家豪強們已經有那麼多人替他們說話,多阿郎一個不多,他們還會看不起阿郎。

窮苦人家沒什麼人替他們說話,多了阿郎一個,阿郎就是他們的命根,他們會用命去報答你的恩情。

阿郎不是經常說什麼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麼,我覺得你肯定能做到想做的事情。”

賈春花異常篤定的說道。

“這種事情誰知道呢。”

劉益守滿臉無所謂的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