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這日,天色未亮,就有人拍響了東海郡郯城官署的大門。

“何事?”

“趕緊回報府君,沈使君派來的胥吏已經在郯城清查田畝了!”

“啊?這沈穆夫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嗎?皇親國戚的田他也敢查?”

看守衙署的衙役立刻將訊息傳給了縣令徐玄,徐玄聽聞之後大怒,立刻派出縣中衙役並召集徐氏部曲前往城外郡吏清查之處。

這徐玄出自東海徐氏,只不過是庶出季父房的,算起來還真是皇親國戚。

當年徐宗文擔任禁軍大統領兼任揚州刺史,大婚前曾回到京口。

冠禮之後,徐宗文繼任東海徐氏家主,隨即召集族內三老,即仲父房徐殷、叔父房徐熙及季父房的徐玄,命他們將徐氏遷回東海,並承諾賜予大量田畝,以此激勵南渡士族北遷原籍。

爾後,徐宗文稱王建國直至取代晉室稱帝,徐氏便也水漲船高,在無人擔任郯城令的空隙徐氏將季父房主事人徐玄推了出來。

徐氏聯合當地士族,賄賂中正官為徐熙謀了個上等審評然後上報吏部,吏部司官員一查之下發現徐玄出自皇室不敢得罪立刻補錄職表,將命狀下發,徐玄的官身便是由此而來。

仗著徐氏皇親的身份,東海徐氏庶出三房在郯城大量強佔土地,當徐玄得到朝廷即將施行度田令頓時如坐針氈,如今彭城的沈穆夫又派人來到郯城,依照他對徐宗文昔裡言出必行的舊印象,他感覺此次度田之後自己名下的土地很有可能會不保!

今日之前,徐氏曾經聯絡現任的徐氏家主——刑部尚書、宗正府令徐益之,但洛陽回信卻依舊遙遙無期,這讓徐氏宗族們再也沉不住氣,於是私下商議如何對付此次度田。

“幾位宗親,我等去信洛陽已經一個多月了,按時間計算,足夠一個來回了。徐益之現在勢大,估計已經看不上本宗了,咱們直接來個先斬後奏,把來郯城清查土地的人殺了再說!”

出主意的正是一向膽大妄為的郯城縣令徐玄,平日百姓訴訟他便以賄賂判輸贏,私自加徵賦稅,利用職權和皇室宗親民義侵佔田畝的事他也沒少幹。

“若是真被胥吏們把我等隱藏的田畝清查出來,依照新律我等要上繳近十數倍的田賦!”

“可是殺胥吏真的可行嗎?要是洛陽那位知曉了可饒不了我等!”老持承重的仲父房主事人徐殷已經年過五十,俗話說五十可以知天命矣!

“伯父!要是真讓沈穆夫在徐州把度田給幹成了,咱們才是真的悔之晚矣!”

其他幾個宗室也紛紛支援:“徐玄所言極是,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唯有一個身形瘦削的宗室表示反對:“沒有朝廷允許,擅殺命官也是大罪!要是被御史彈劾被廷尉府查實了我們怕是三族都沒有了活路。”

徐玄大怒,他衝過去一把抓住那人絲綢領子,抬手扇了對方一個巴掌:“迂腐,都能到了生死關頭,還瞻前顧後,老子一巴掌把嘴巴給你扇歪!”

“三族?就算是誅了我等九族又能如何?皇帝陛下還能把自己族人給滅族嗎?”

“我東海徐氏如今是宗室!天下誰敢動我們?”

“殺了郯城的胥吏我等還可以聯絡徐州境內所有反對度田計程車族,一起去彭城刺史官署請願,我就不信他沈穆夫能有膽子敢把徐州士族怎麼樣!”

那名被揍的宗室捂著嘴巴“哼哼唧唧”,再也不敢說話。

叔父房的徐熙也同意如此做法:“二叔祖,不要再猶豫了,遲則生變!”

其他宗室也紛紛贊成。

徐殷捋著鬍鬚,最終下定決心:“好吧,那就按照你們的建議,立即以假傳刺史政令之名拘捕郯城縣內所有負責清查田畝的胥吏,先把人押入縣牢。”

“老四,就由你去處置!”

郯城縣令徐玄在同輩中排行第四。

“喏!”

徐玄喜出望外,當即領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