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辭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姚暢的情景,她被地上的汙水濺了滿身滿臉,而始作俑者的他視若無睹,開著車子,呼嘯而過。

後來在電梯偶遇,她要他道歉,他卻是滿臉不耐,說,我道歉你就不會被汙水濺了嗎?你不如直接跟我要乾洗費來得合算,要多少,我賠給你。

完完全全的強盜邏輯,異常囂張。

第二次正面遇上,便是在珠寶店剪綵現場臨時準備的化妝間裡,他態度惡劣的拒絕化妝,還惹哭了化妝的小姑娘。

她對姚暢並沒有好感,卻更知道康曄的提議是自己千載難逢的機會,雖然姚暢的個性桀驁不馴極其惡劣,雖然關於他的負面傳言就連被孤立的她亦是聽過不少,雖然他新近又因為酒駕超速揹負了一身罵名,人氣跌到了谷底,但接手了他,她就可以從打雜的苦海中脫離出來,升做經紀人,雖然這對她而言是一個並不熟悉的領域,但畢竟自此之後,所有的努力都可以尋到一個具象的目標和方向。

她又想起姚暢因為弄哭了化妝小姑娘而最終妥協任由她們化妝,以及他對著鏡子偷偷的那一望,在心底笑了笑,其實他的本質並不太壞,說到底只是個長不大的孩子,如果好好教好好帶的話,他的壞脾氣或許是可以有所收斂的。

打定了主意,便抬眼去看康曄,他正靜靜的看著她,在她思考的過程當中並不給予建議或是出言催促。

“康總監,我想試試。”她說。

“公司不是試驗室,藝人也不是試驗品,我不接受沒有把握的嘗試,經紀人也不是端茶送水拿飯看衣服順通告和安排行程就可以了的。”康曄開口,話鋒極利。

晚辭沒有想到他會這樣說,怔了幾秒,隨即回過神來,目光當中卻是帶上了幾分倔強的光,“我之前沒有當經紀人的經驗,對姚暢也並不是太熟悉,所以我並不敢說有多大的把握把他帶好。我所能保證的,是我一定會好好抓牢這次機會,盡我的全力來帶他,這段時間我在部裡片場四處跑,也學了很多可以在經紀人工作當中用上的東西,如果康總監信任我,我會爭取做到最好。”

“你打算怎麼做?”康曄問。

晚辭想了想,開口,“他們‘盛世星光’的五個人裡面,現在最紅的是聞滔,但是我並不太認同他的包裝模式,透過緋聞來造星,時間久了會引發審美疲勞,最終影響藝人的形象。聞滔是盛世星光的冠軍,本身有一定的粉絲群,不缺知名度,缺的是美譽度。如果我帶姚暢,我不會按這個模式,我會很注意維護他的形象。”

康曄眸光微微轉深,話鋒卻緊逼不放,“姚暢現在的公眾形象如何,不用我說你也知道,你打算怎麼維護?”

晚辭之前並沒有想過這個問題,略一沉吟,多是憑著本心來作答,“首先,我不認為他應該躲著媒體,事情已經出了,媒體成天堵人又堵不到,難保不會亂寫,這樣下去對他的形象有害無益。我認為,可以準備一個記者招待會,讓姚暢向公眾公開道歉,樹立知錯能改的形象,重新開始。”

“你有把握讓他配合嗎?”

“他如果還想在這個圈子裡走得更遠,就必須配合,”晚辭語意堅決,想了想,又道,“其實之前我也聽過一些姚暢的事,我自從來了藝人管理部以後,也有反省過我自己從前的為人處世,慢慢明白任何事情都是雙方面的。我想,姚暢之所以那麼叛逆反彈,大概也是覺得公司在過分壓榨藝人現階段的能量——當然,這或許是公司對潛質不足的藝人所選擇的策略,我無權置喙。只是如果換做是我,我不會這麼做。”

“任何選擇都是要冒風險的,就像是我選你當姚暢的經紀人,和你答應當他的經紀人,都一樣存在風險,”康曄的語氣稍有緩和,“你說你不瞭解姚暢,那我現在告訴你。”

康曄於是把姚暢的家庭背景和姚音的意思簡單明瞭的告訴了顧晚辭,停了幾秒,又道:“所以你不要想著既然他已經這樣了,帶好了是你的功勞,帶不好反正他本性如此,也沒人會說你。姚暢情況特殊,公司不會額外給他資源但也絕不會主動和他解約,但是你不同,如果你接受了,過上一兩年他仍舊毫無起色,甚至負面新聞滿天飛,那你就得為他、為你的選擇負責,代價甚至有可能是辭職。而我,自然也會為我的選擇負責。”

他見晚辭沒有說話,似是微微沉吟,也不迫她,靜靜的在一旁等待。

並沒有等太久,便見她抬眼對他微微一笑,眸光當中帶著些許真摯的感激與堅定,“謝謝你,康總監,我會盡我的全力,不讓你失望。”

康曄看著她,略點了點頭,又道:“我也讓姚暢過來了,一會兒你們見個面……”

正說著,他桌上的電話響了,他接起,應了一聲便結束通話,轉而對晚辭笑道:“說曹操曹操就到,姚暢來了。”

趙瑾不一會兒就帶著姚暢進來了,晚辭轉眼看去,男孩子今天一身休閒打扮,行動自如,氣色也不算太壞,看來在昨天的事故當中,並沒有受什麼傷。

他徑直走到康曄的辦公桌前,對一旁坐著的顧晚辭直接無視,對著康曄開口道,“正好我也要找你,我要解約。”

辦公室裡的晚辭和趙瑾均是一愣,而康曄只不動聲色的看著面前的姚暢,“理由?”

姚暢冷笑了下,“我不樂意了就是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