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了,為了救我。

我們兩個大抵都是瘋子,呵呵,瘋子和瘋子才是絕配,不是麼。

我將她的屍身放在了終南山,山上有舜佈置的陣法,可保屍身百年不腐。

我嘗試著招過她的魂魄,很遺憾,沒有成功,於是我踏上了尋找安夏殘魂的道路。

天高地廣,或許她就藏在哪個角落裡等我去尋她。我一直堅信著,她隱藏了很多秘密,最後讓我起死回生的那一幕雖然沒有見到,但我堅信她有自己的方法,她讓我別問,那我就不問。

如今,尋她已經六十年了,我的容貌不復當年。滿頭的烏髮早就成了花白的銀髮,皺紋也悄悄爬上了眼尾,面板失去了光澤,整個人都如同枯樹一般乾癟。

我突然不想尋她了,若是僥倖尋著了她,她看見我這幅老頭子的模樣該有多嫌棄我。我倒寧願永遠以她記憶中的那副仙長大人的模樣存在,就如同她一直是個小姑娘一般活在我的記憶中,熠熠生輝。

我老了,已經不太走得動路了,或許大限將至,於是我將我們之前走過的路重溫了一遍。

走在長安城的街道上,那個雕刻木偶的老人家早就不在了,現在是一個年輕的小夥子,據說是那個老人的孫子。

我讓他雕了一個自己,雕好後,一個老爺爺木偶孤零零地站在那裡,好不淒涼。

我又拿出了一個小姑娘木雕,正是安夏之前的雕像,讓她照著這個小姑娘的模樣雕一個老奶奶。

雕好後,兩個木雕老人站在那裡,看著順眼多了,原來她老了竟是這般模樣嗎?

我有些高興,想多給些銀子,恍惚間想起多年前小姑娘的白眼,那白眼彷彿述說著“敗家玩意“這四個字,於是我斂了笑意,有些笨拙的開始還價,一如多年前的小姑娘。

我去了那個府宅,鳳致將那裡打掃的很是乾淨,守著記憶過活的遠不止我一人。我常年在外遊蕩,這府宅便隨他去了。地下的寶庫多年沒有開啟,剛開啟就有灰塵撲面而來,開啟的一瞬我有些發愣,裡面竟然是空的!

我十分確信,這座寶庫除了自己和安夏沒有人知道。那是不是意味著,後來有人取走了這些寶物,而取走這些寶物的人只能是安夏!

她回來過!

我又去了皇宮,那壇埋了六十多年的酒終於有了重見天日的一天,最後一次痛飲,暢快淋漓,一如那晚。

最後,我回到了終南山。

山巔之上,我靜靜看著躺在自己身旁的少女,她還是那般年輕,我卻成了老人。

火焰一點點瀰漫,將一老一少兩具軀體吞噬;將拿著糖葫蘆的小姑娘和仙氣飄飄的俊朗男子木偶吞噬;將雕著老爺爺、老奶奶的木偶吞噬。

這一世,有關我們的痕跡被全部抹去。

但我堅信,我們總會有再相遇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