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輛掛著江o牌照和市委市政府小號牌的車輛也趕到了現場,車上的領導匆匆下了車,在臨時搭建起來的一處簡易塑鋼棚裡開起了會。

一身黑色西服的吳代榮率先發言,這是一起有組織、有預謀的暴力抗法事件,是由一小撮別有用心的人挑動起來的惡性**,必須要嚴厲打擊這種惡意破壞江東市投資環境和投資形象的犯罪行為,對組織和參與暴亂的人員進行嚴肅處理。

在這個臨時的市委常委會議上,羅永新並沒有說話。

經過現場領導們的一致表決同意,當場就敲定了用法律手段嚴懲犯罪分子的終極處理辦法。

羅永新緩步走出塑鋼棚,一陣細密的雨珠噼噼啪啪地打在他的肩膀上。

他抬頭放眼望去,牛頭山上村民們站在雨中,臉上、頭上和身上全是水,那一張張淳樸的臉上,滿是激憤不已的表情。

他轉過頭來,對著塑鋼棚裡剛剛散會還未走的領導們說:“我請求,代表市委市政府和這些村民們談判,爭取和平解決問題。”

吳代榮的眉頭一皺,前幾次的**都是由這個羅永新出面解決,不但最後成功平息了風波,也為他個人增加了不少政治砝碼,若不是省裡的領導看在他處理**有一套的話,可能早就讓他提前退休了。

現在他還要唯恐天下不亂地跑出來表現自己,其心可誅啊……

他思忖了一下,擺了擺手說:“羅副書記這種勇挑重擔的精神,的確是值得我們大家學習和鼓勵的。不過這次談判,原則上的東西,還是一步都不能讓的。我們市委談判的底線,是不追究相關責任人的刑事責任……”

羅永新長嘆了一口氣,這種讓步幾乎就是等於沒讓步。

不過在這種危險萬分的時刻,他也不便再多說,伸手推開一旁工作人員遞過來的安全帽,就徑直奔著山上了走去。

十分鐘後,他一臉失望地走了回來,無奈地搖了搖頭:“沒法談,村民們誓死也不肯遷墳……”

“這是公然與市委市政府搞對抗!”吳代榮的胖臉上憤怒不已:“這些刁民,不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

他伸手拿起一個電喇叭,對著山下聚集著的警員和聯防隊員喊道:“我命令!現在立刻上山!”

山下的眾人整齊的應了一聲,一聲哨響,一身黑衣的防暴隊員高舉盾牌,在山下形成了一個盾牌方陣,武警、民警和聯防隊員緊跟在身後,手裡攥緊了警棍、辣椒噴霧器和其他警械,一言不發。

他們邁著整齊步子向山上衝去,厚重鞋底踩在地上如同陣陣響雷一樣,頭上的白色鋼盔沿下滴滴答答地淌著水珠,臉上的表情嚴峻無比。

村民們已經在山上淋了半天雨,個個又冷又餓,身上的氣力早已消耗了一半,但看到山下的方陣向這裡衝了過來,依然舉起了手裡的武器,迎了上去。

……

王一凡坐在趕往瓦店村的車上,他心焦如焚,卻又無計可施。

等他趕到了現場,才發現這裡的一切都已經進入到了尾聲。

牛頭山上的激鬥已經分出了勝負,山下的囚車裡塞滿了人,裝不下的村民們被看押在一旁的泥地上。

他們面容困頓,神色悲傷,無力地坐在地上低著頭,嗚咽著哭了起來。

漸漸地,山上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幾個人了。

吳代榮抱著膀子,滿意地看著眼前的戰果,忽然,他口袋裡的手機響了起來。

這個電話是小野秀夫打來的,在電話裡他焦急地告訴吳代榮,據他所知,稀土將在三天後正式被國家列入戰略儲備資源。到時候,任何個人、企業都不得私自參與稀土資源的採掘和開發。

吳代榮的臉上頓時就變了色,這個稀土工業園區是他賴以升遷的重要砝碼,一旦稀土工業園區的宏偉計劃泡了湯,那麼一切的一切,也就煙消雲散了。

小野秀夫在電話裡催促道:“吳書記,不能再猶豫了,必須果斷採取措施。將牛頭山的問題在三天內解決,只要趕在國家的政策下達之前開工,就能規避掉這一破壞力巨大的政策風險。”

吳代榮猶豫了一下問:“那你說,現在我們到底該怎麼辦?”

“我看,可以考慮使用定向爆破!如果用工程機械要完全清除的話,需要至少幾個月的時間,我們可等不了那麼久……”

“可是,目前的墳地還沒有完全遷走……”

“吳書記!我記得你曾經說過,江東市的跨越式發展是需要付出代價的!不打破罈罈罐罐,我們又如何能夠輕裝上陣呢?所以,請您下決心吧……”

掛了電話,吳代榮站在雨中陷入了沉思,淅淅瀝瀝的雨珠打在他的頭上,冰冷冰冷。

周圍的大小領導和一眾警員們,焦急地等待著他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