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啥呀?”

“以前盧卡斯每次回來的時候,也總是這樣喊的。”

“盧卡斯是?”

“我弟弟。”

看到唐娜姐眼中那片朦朧的水影,榮兵馬上閉嘴不敢再問了。

“家裡只有我們兩個孩子。從我十三歲起,就只有我們兩姐弟相依為命了,那年盧卡斯才十一歲。”

榮兵默然。

“儘管生活給了我們那麼多不幸,可他卻是個心中永遠裝滿了陽光的大男孩。他那麼英俊,總是神采飛揚的樣子。他聰明,勤奮,正直,喜歡彈吉他,還會自己創作歌曲。如果不是……我想他一定會實現自己的夢想,成為一位優秀的音樂家。”

唐娜拿出了一方素潔的手帕……

“那天在琺思內特酒館,你在燭光裡彈著吉他一出現,我的眼淚一下子就流了出來……”

唐娜把手帕捂在臉上,白紗晨袍的蕾絲菲邊在輕輕顫抖!

榮兵默默地點點頭。現在明白了,為什麼身份地位文化種族都相差著十萬八千里的唐娜,會那樣奇怪地單單對自己這麼個異國小流浪漢青眼有加。

安雅輕輕走進來,把一個咖啡色的小皮盒子,幾支雪茄,還有一個雕花銅方盒放在桌上,默默地看了兩人一眼,悄悄退了出去。

唐娜放下手帕,先把那個小皮盒子推到榮兵面前,示意他開啟。榮兵掀開了盒蓋,寶藍色的絲絨上是一塊金光閃閃的懷錶。

“送你的。一位幫主連塊像樣的表都沒有怎麼成?”

榮兵猶豫了一下,他不懂這表的價值,只看這純金的錶殼和鑲嵌在錶盤上的那一圈兒彩色寶石,也知道這肯定是件極其名貴的東西。

“姐,我不用,我也不是啥幫主。德克大叔有塊懷錶,我們就夠用了。再說這表也太珍貴了,我這人大大咧咧的,可別弄丟了……”

“收著!不記得我剛才的話了?這世上最稀有最珍貴的永遠不是任何物品。”

唐娜拿起一支“金皇后”雪茄,從銅盒裡取出一片表面粗糙的方形紙來,在榮兵驚奇的注視下,從銅盒裡又撿起一根像火柴一樣的小木棒,用帶小帽子的一頭輕輕在粗紙上一擦,“哧”地一聲點燃了……

要不是親身來到這個時代,榮兵還以為火柴像他小學老師講的那樣,是19世紀才發明出來的呢。其實火柴現在已經有三十幾年的歷史了,只不過太貴太稀有了,連很多富人都捨不得用。

唐娜把點燃的“金皇后”遞給榮兵。從他嘴裡取下那支“權杖”,先擦燃一根火柴,讓雪茄的圓頭和火焰保持著45度角緩緩轉動著,火柴燒到三分之一處就扔掉了。接著是第二根火柴,同樣的動作,火柴燒到一半時再扔掉。然後用第三根火柴,一直燃燒到盡頭才扔掉,雪茄才被充分預熱之後點燃了。

她又從銅盒裡拿出一把圓頭弧刃樣式怪異的小金剪刀。把雪茄的另一頭放在剪刀弧形的刃口處利落地一剪,一片薄薄的茄帽就整齊地切了下來,剪好的雪茄遞給了榮兵,自己又接過他手裡那一支。

榮兵忽然“撲哧”一聲笑了。唐娜繼續用嫻熟優雅的動作剪那隻“金皇后”,嘴角含笑瞥了他一眼……

“在笑姐姐?”

“哪有啊,我笑自己呢。姐你看啊,我平時都是這樣用嘴咬的……”

榮兵邊說邊把雪茄一頭斜叼起來,用手拽著,呲牙咧嘴做出用力撕咬的兇惡樣子。

“咯咯咯……”

唐娜終於從之前的傷感中恢復過來了。她真正笑的時候,眼睛會微微眯起,嘴角的弧度柔和地上翹,特別好看。平日在人前那種禮貌性質的微笑雖也優雅迷人,卻遠沒有這麼親切可愛。

“不過你可真令我失望,你這小笨蛋怎麼還沒當上幫主?姐白看好你了。”

榮兵笑了笑:“不可能的,德克幫永遠就是德克幫。大叔的經驗沒人能替代。”

“你錯了榮兵。”

“姐你說。”

“德克的經驗確實太豐富了。所以他也就被這些經驗牢牢束縛住了。”

“怎麼說呢?”

“經驗使他太過理智和現實了。而一個人若是過於現實,就會本能地排斥一切夢想。”

“……”

“老德克永遠都會走得穩穩的。可他似乎已經忘記了怎麼奔跑,又怎麼可能想到,人其實是可以飛翔的呢?”

這……這不還是穿越客說出來的話嗎?榮兵心中悚然一驚!他試探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