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吃榴蓮上癮的以螺絲為代表也紛紛表達不滿:“他不吃就不吃唄,俺們自己花錢買來吃也不行?”

詹三兒陰陰一笑:“就算他不吃,跟咱們在一起身上也會燻上異味兒的。這段時間對羅賓重要無比,所以細節就無比重要!大夥兒就忍著點兒吧,嘿嘿。”

螺絲當場抗辯道:“可咱大夥兒總不能因此就一輩子都不許吃蔥蒜和榴蓮了吧?”

三兒撇撇嘴:“嘁!沒戀愛過吧羅斯?啥也不懂呢!”

“陛下賜教唄?”

“是啊是啊,說說,說說。”

詹三兒得意地環視了一圈兒道:“一個女人吧,就像一座城堡。沒被你攻克之前,那絕對是關門落鎖地戒備你,吊橋帶護城河地防範你!你要是敢嘚嘚瑟瑟地靠得稍近點,她整不好就弓箭火槍大炮地轟你射你,再敢靠近?滾木擂石地砸你還拿開水澆你!可她一旦被你徹底攻陷之後呢?哈哈……那這堡壘就完全歸你了!你想改造成個花園就是花園,你想改造成個豬圈就是豬圈,甚至你想把她當個賊窩那她就是你的賊窩!到時候你抽菸喝酒她說這才有男人味兒嘛。你吃大蒜榴蓮她說才發現原來這些東西如此美味啊……嘿嘿,神奇吧?”

一幫沒啥戀愛經歷的眾人立時發出一片讚歎恭維之聲……

螺絲卻有點懷疑地問:“那可不一定吧?大叔,切裡,你倆都是談過戀愛的,你們說說,女人真能為你們改變那麼多嗎?”

老德克搖搖頭:“我覺得陛下說得不對。反正直到現在,我記憶中的安琪始終就是那個樣子。”

切裡也搖搖頭:“沒有吧,我可沒覺得小莎拉有啥變化,好像反倒是我,嗯……變化挺多的。”

詹三兒衝著又懷疑地望向自己的螺絲腿兒沒好氣地嚷嚷:“你瞅我幹雞毛?這能說明個屁?這最多說明他們自己就是倆破堡壘,被人家霸道女騎士給攻陷了!這倆沒出息的玩意兒真他媽是咱們男人之恥啊!”

“哈哈哈……”眾人鬨然大笑!連老德克和切裡也毫不介懷地跟著笑。

馬提尼克是向風群島中最大的一座。這個被哥倫布喻為“世界上最美麗的海島”,名字是來自古印第安語的Madinina,意為“鮮花之島”。

與灰暗破敗骯髒泥濘的拿騷截然不同,法蘭西堡就像個絢麗多彩的熱帶花園。路旁、樹下、街邊的小院裡、每幢小樓的窗臺陽臺和樓頂平臺上的小木欄裡……到處鮮花盛開,滿眼奼紫嫣紅!

回到法蘭西堡的第二天下午,心神不定亢奮莫名的榮兵一番精心梳洗打扮之後,又穿起了那套參加總督府夏日舞會的牛鼻行頭,忐忑不安又滿懷期待地出了大院,朝城西的麥田花海走去。

看著如同飄在夢裡一般的榮兵,梅里爾擔憂地說:“羅賓是個重情的人,我怕他萬一……我也是法蘭西人,我也算半個貴族,我知道這些巨大的身份差異意味著什麼。咱們要不要勸勸他?”

陛下卻搖了搖頭:“小梅子,你這不是愛情觀,而是婚姻觀。這世上有好多不現實的事情根本沒必要去嘗試,唯有一樣例外——愛情。如果你還能冷靜地進行比較、篩選、判斷,試圖挑出成功機會最大也最適合你的那個……呵呵,抱歉,您那肯定不是愛情。愛情來的時候排山倒海!不講道理!無力抗拒!你會懵的……。愛情,是你情感火山一次最熱烈的爆發!一定會有結果嗎?不一定吧。非要有個結果嗎?未必吧。這樣的火山爆發在你生命中是屈指可數甚至可能是唯一的,所以那種感覺本身就已經是結果了。那就是你曾經活過的最真實的印跡,那就是你曾經年輕過熱烈過的最美好的證據……”

老德克眯起眼睛望著越走越遠的榮兵,輕輕嘆了口氣:“陛下說得太對了。如果我這個老流浪漢到現在為止,心中都沒有那個美好的影子和那些彩色的日子,那我四十幾年的生命裡剩下的就全是灰色和黑色。那我甚至都不知道生命還有啥意思了……”

榮兵在後世最不敢看的一幅畫作就是高更的《馬提尼克島風光》。因為畫中的那片景色有種令他揪心的熟悉……

沿著法蘭西堡城西的石子甬路一直走,在臨近大海之處有一片地勢平緩的高坡。這裡是她最喜歡來的地方。站在這裡,西南邊那片茂密高大的椰林就善解人意地擋住了聖路易斯堡要塞灰黃冷峭的城牆,和那一排排令人望而生畏的漆黑炮口!

這可以使她視野內只有遍佈在原野和山坡的藍眼草香草和軟葉絲蘭;遠處東邊山坡下那一眼望不到邊的金色麥田,和麥田對面那一大片藍色的勿忘我花海……還有那幾架悠然地講述著海島歲月裡的小故事,在日夜不停緩緩轉動的大風車。

冠蓋繁密的彩虹雨樹下一張白色的長椅上,優雅地坐著一位白色裙裝的少女,身邊是一本攤開的《太陽騎士》。她正習慣性地微微蹙起黛眉,遠眺東北方那些蒼翠欲滴連綿起伏的山巒,和在午後的陽光下閃耀著寶石般蔚藍的馬提尼克海灣。

她的心忽然有些慌亂……因為一直無聊在趴在她腳邊的小狗忽然“噌”地站了起來,然後一聲不吭地朝東邊的山坡下狂奔而去!

從德克公司大院一直到麥田花海的這一路上,他已經變成了“採花大盜”!金鳳花、洋桔梗、風雨花、聖靈蘭……沿途所見的哪朵鮮花最漂亮搶眼,哪朵就倒黴地被攀折為他的泡妞兒道具。當他沿著小路繞過一叢茂密的蘇利南朱纓花,終於看到遠處高坡上那襲白裙的時候,懷中已滿捧著沿途上所見最美的花朵了。

可他沒料到啊,最先來迎接他的是一道灰色的閃電!

當他終於和她四目相顧的時候,懷中的鮮花早已零落不堪,精心梳理過的頭髮也已凌亂不堪。袖口領口露出的白襯衫被花瓣汗水和灰塵染得五顏六色,皮裝和褲子上滿是梅花狀的小爪印,越拍越髒越撣面積越大。那雙鋥亮的皮鞋上也滿是原野上的草葉露珠和灰塵……

意猶未盡的雪納瑞還在拼命地搖晃著短短的小尾巴,高高仰起頭來“哈哧哈哧……”地衝他討好地伸著舌頭,盼著他還能繼續陪它在這無邊的原野上盡情地奔跑快樂地追逐。

而它的主人正以纖手輕掩朱唇,帶著掩飾不住的笑意輕柔地說:“萬分抱歉,尊敬的羅賓先生。琳達實在太頑皮啦……”

“沒事兒沒事兒,尊敬的梅蒙小姐。我從小就喜歡狗,喜歡和狗狗一起瘋跑一塊玩兒。何況琳達還曾是我的戰友呢。呵呵。”

這是他26年的生命裡最如夢如幻的一天……

一直到夕陽也微笑著在西邊的海面上灑滿了金色的光輝,一直到晚風也開始輕柔地在耳邊吟唱,一直到夏洛蒂夫人從花海那邊緩緩走回來,提醒小姐該回去了,他才遠遠地跟在後面,帶著熱烈得似乎要把胸膛炸開的喜悅!欣賞著那個婀娜的身姿在麥田花海間緩緩徐行……

穿過百花盛開的長街,站在人群熙攘的小廣場上,與走上臺階後默契地回身望向他的她最後對視一眼,看著她走進了總督府華麗的大門,他才像夢遊似的被自己的雙腳帶著飄回了德克公司的大院。

第二天下午,他換回了在船上常穿的那套粗亞麻水手服。這回可不怕再和琳達滿山遍野地瘋跑啦,嘿嘿。

天空依然是如此晴朗,有花香在微風裡浮動。夏洛蒂夫人撐著一支纖巧秀氣的遮陽花瓣傘,傘下站著眼睛亮亮的她。

嫩綠的草地上,他哈哈大笑著在前邊飛跑,風把他半長的黑髮吹得飄拂在腦後……小狗在後面撒開小短腿緊追不捨,每次他忽然一個急轉彎把它甩開時,它就會不滿地“汪汪”吠叫!然後四爪前蹬一個急剎車,猛地折向他再次發力狂追!

像每次一樣,最終還是他敗了,倒地草地上大笑著不斷推搡試圖衝上來的小狗,直到他最後徹底認輸,把自己的額頭抵在琳達的額頭上輕輕頂著,聽它滿足地發出“哽兒哽兒~”的親暱叫聲之後,才算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