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問題顯然老酒鬼也回答不來,剛巧,那個烏萊替他用同樣的問題質疑丕平了。

“好哇丕平,那我就說兩句吧。我聽說了,人那家公司只不過是想把加勒比的走私貿易整合一下,嗯……啥來著?噢,正規化而已。要不然都像現在這樣,多亂哪?大夥想想,那家公司比方說有三個股東,可是這麼大的中美洲,他們仨人咋完成走私貿易?咱們這些人熟門熟路噠,到時候這些活兒還不是得交給咱們這些人幹嗎?只不過名義上都歸那家公司,內個啥……嗯……啊對了,遵守一下人家公司的規章唄。聽說到時候咱們啥心不用操,公司還給咱們配發統一的制服哪,那多省心多威風啊?各位,你們都想想,那有啥不好噠?”

這個烏萊明顯是個大字不識的粗胚,能從他嘴裡冒出這麼多道理來還裹夾著大量的新詞兒,明白人一聽就知道這都是事先準備好的。而且細心的人甚至還發現,這粗胚哪怕事先準備過也記不住,老得有人在旁邊給提詞兒,要不然這廝中途有好幾次就得卡在那兒幹翻白眼說不下去。老德克他們都看到了,提詞兒的人就是低下頭去用啤酒杯擋著嘴的詹姆•波尼。

烏萊這番話一說完,大廳裡這二百來人立刻嗡嗡嗡地議論紛紛了。榮兵抬眼望去,只見各種目光各種表情的都有。有的在興奮地比比劃劃與旁邊的人辯論,有的則憤怒地使勁搖頭,有的在耷拉著眼皮琢磨和發呆,顯然大夥對這件事的意見很難統一。之所以難以統一,無非就是大夥對這件事的理解不一致唄。

所以丕平適時地大聲回擊那個烏萊了……

“在座有很多人還不明白那個公司的用意是吧?好啊,那我就用個簡單的算數來讓大夥明白吧。”

他掃視了一圈兒,見大廳中都安靜下來,就繼續給大夥演示那道簡單至極的算數題了。

“打個比方,假如現在每年全加勒比的走私貿易總額是一萬比索。從歐洲的出廠價一直到這羅索城居民瑪麗的購買價,中間的利潤總共有五千比索。以前是歐洲的一級代理從中賺走兩千比索,各島的小商店老闆賺走兩千比索,咱們這百十個團伙從中賺走一千比索。這是幾十上百年來自然形成的交易通道,大夥自覺地維持著這種平衡,按各自的角色從中賺取自己的衣食來源。可如果被那個公司壟斷之後會是一副什麼德性呢?我來告訴大家吧……”

“首先,那個公司掌控了銷售渠道,就可以逼迫歐洲的一級代理讓利,從一級代理商手裡摳走一千比索利潤。第二,它就可以隨意擺佈咱們這些中間商的命運,把咱們統統變成搬運工而不再是小商人。你不服?你不幹?好哇,那你滾吧!它馬上就會用一夥沒活兒乾的退役海軍和流浪漢來取代你!這樣,咱們這一千比索的利潤至少又被它摳走了六百。第三步,因為壟斷了全部交易權,它就可以命令各島的小商店老闆漲價,反正現在定價權掌握在公司手裡。可漲價之後,居民瑪麗每年多花的三千比索利潤能落到小商店老闆手裡嗎?做夢吧!連小商店老闆以前能賺到的兩千比索,也要被公司摳走一千!”

“各位,現在明白了吧?只要讓它實現了壟斷,這家公司既不用生產一罐治性病的藥也不用親自賣出一朵人造花,可是公司的三個股東卻可以通吃上下游,坐享每年5600比索的鉅額利潤!而其他參與走私活動的人呢?幾千個人合計才拿到2600比索的辛苦錢!而羅索城的終端消費者瑪麗呢?她購買同樣商品的花費,至少要比以前貴了30%而且以後會越來越貴!各位,聽明白了?這就是資本的貪婪!這就是壟斷的簡單原理。這株邪惡的大樹一旦瘋長了起來,在它根系和樹冠的範圍內,所有的陽光雨水和土壤養分都被它吸走了!其他的植物全都發育不良,有些地帶甚至寸草不生!各位,你們要是還信那個公司是來幫助大家的,那就隨您的便吧,對那種弱智犯賤的欠C之人,我丕平素來懶得廢話!”

“譁……!!!”

丕平擲地有聲的最後一句話甫落,整個大廳立時就鬧吵吵地喧囂起來!現在別說這幫走私行當裡的老人兒了,連榮兵這個啥也不懂的新丁都聽得明明白白。此時人們的目光和表情立馬就統一了,除了極少數像貝格一樣腦子不大靈光的還在那兒發呆或是皺眉裝思想者,絕大多數人的臉上都寫滿了不忿和不屈!

最奇葩的那桌人彼此交換了一下眼神,都緊繃著臉紛紛起身,看樣子是打算離開了。是啊,褲子都被丕平扯破了,髒屁股都明晃晃地露出來了,再呆下去還有意思嗎?

不過,榮兵萬萬沒想到的是,這群奇葩臨走之前卻忽然找上德克幫了!

獨眼烏萊帶著那個穿著性感的蕾絲邊無袖萊基背心的“薩安叵奧”一搖三晃地走了過來……

“喲!聽波尼說了才知道,原來你就是老德克?加勒比的前輩啊,失敬了!”

老德克慢慢喝著啤酒像沒聽到似的,根本沒正眼看他。

“我有個兄弟,聽說有段日子你們是在一起的。後來我這兄弟失蹤了,能幫忙給個提示嗎?”

“誰?”

“阿爾比•厄戈汶!”

榮兵腦瓜子“嗡”地一聲!那攤爛火龍果又刺目地出現在額頭正前方的腦屏上……

老德克面不改色地嗯了一聲:“對,有段日子我們一起在聖胡安的鯊堡吃馬德里煮菜來著。後來分開了,再沒見著。”

“噢?既然你這麼說,好吧。如果哪天你還能想起點啥來,最好打發小短腿兒給我捎個信兒,我可是擔著心呢。這外面的壞人實在太多啦,我那憨厚老實的傻兄弟啊,可別在哪個荒涼的小島上被人給害嘍……”

“烏萊”說完又意味深長地盯了老德克一眼,他那好基友“薩安叵奧”還助威似地“哼”了一聲!兩人才晃晃噹噹地轉身走了。

更沒想到,一波還未平息一波又來侵襲,該來的還是得來啊……

似乎是聽到了烏萊的話,又或是那個波尼剛才去塔克幫那桌打招呼告別時順便說了點啥,塔克幫那位頭髮老長總撓褲襠的老二胡比站起身來,拎著根銅質權杖帶著幾個手下朝德克幫翩翩而來。

德克幫七人靜坐不動,都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榮兵的手悄悄搭在褲腿那裡,準備隨時拔刀。

“德克,扎瞎蓋斯德的就他吧?”胡比抬起權杖點著榮兵問。

“你最好把柺棍放下,胡比。我覺得孩子們打個架不是需要家長們操心的事兒。”

“如果是公平戰鬥,蓋斯德死了那也是他的命!可你那個娃子是用刀子偷襲了蓋斯德,德克,這你怎麼說?”

“我還能咋說?蓋斯德那塊頭,你覺得和我孩子空手對打那就是公平的嘍?”老德克的音量稍稍拔高。

“那當然!公平戰鬥,打死活該!”胡比的音量當然也不服氣地開始拔高了。

“這麼說,一個大人空手打一個孩子也很公平嘍?強橫者的邏輯總是這麼牛鼻嗎?”老德克奇怪地又拔高了聲音……

“那當然!公平戰鬥,打死活該!”胡比當惡不讓地也開始飆高音。

老德克飆高音的目地達到了。巨人丕平神色平靜地帶著幾個手下走了過來……

“胡比,德克給你下套兒了吧?”

老德克端起杯子喝了口啤酒,笑著聳聳肩:“一個小套兒而已,我沒想到他這麼大個子還真鑽得進去。抱歉把你扯進來,丕平。但我的意思就是告訴他,他手下蓋斯德當時是在欺負人!那根本就不是公平的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