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克船長,這點請您放心。那個死掉的奧利弗這些年總算也沒白從我這兒賺走那麼多金幣,他之前已經幫我打聽到了,有個詐騙團伙這幾年似乎一直在‘小安的列斯群島’一帶活動。我聽他描述了那幾個人的一些事蹟和特徵之後,就完全確認了,其中一個就是我要找的那位。奧利弗打聽到的最後訊息是,八個月前,這個團伙在尼維斯島的查爾斯敦一通大鬧,之後就跑掉了。”

榮兵忍不住插嘴:“要是這幾個人偏偏就在這幾個月之間失蹤了,入獄了,或者乾脆死掉了呢?那我們豈不是白忙活一場?”

傻瓜總督嘴角那絲挺招人煩的微笑慢慢不見了,臉現淒涼地嘆了口氣:“真要是那樣的話……那就是上帝不想再給我一絲指望了。那我……就認命好了……”

雖說老傢伙的樣子是挺可憐的,可榮兵也顧不得那麼多了,他現在只關心自己這幫人的利益。繼續追問道:“那我們就白忙了嗎?總督大人?”

這個老是出人意表的老傢伙轉瞬之間又恢復了那種神叨叨的表情。他抬起頭,嘴角重新掛上那絲若有若無的微笑望著榮兵:“如果真是那樣,我也會付你們兩千鎊,這總行了吧?如果你信不過我的話,那這塊維戈金幣也值這個數了。可恕我眼拙竟沒看出來,羅賓,你這樣……身世奇特的一個人,居然也會對錢財看得這麼重嗎?”

“切!……呵!……哼!……”德克幫的孩子們立刻用各種聲音和神情表達了對這話的不屑。

切裡搶先開口了:“老……老總督,我勸你少胡說吧!羅賓對錢從來就沒啥興趣。我們這些人一起熬過了很多苦日子,他一心想的就是我們大家能過得好點。何況直到現在,他恐怕連一英鎊和一多布隆哪個多些都弄不清楚呢。”

“一邊兒去!我咋整不清楚了?一英鎊不就是一多布隆嗎?對吧?一般大的吧?內個啥……多布隆是尼德蘭金幣不?我有點印象。”

“你看你看?現眼了吧?”

“嘎嘎……”

“哈哈哈!”

老德克搖搖手:“孩子們別鬧了,聽總督大人把話說完。”

傻瓜總督望著老德克說:“船長,那您算是答應幫我做這件事了嗎?”

老德克點點頭:“我想不出有啥不能做的理由。甭管最後拿到的是五千鎊還是兩千鎊,可能都算是您說過的‘好心必得好報’吧。這些孩子們苦日子已經熬得太多了,我不想這樣下去。”

“萬分感謝您!德克船長。那這事我們就算說定了?”

“一言為定!”

“那麼……嗯……請您明天上午讓羅賓來我這兒一趟吧。我這裡沒錢,明天得給你們預備一些,就算是先期付款吧。另外我再把那個人的具體情況告訴羅賓。”

“好吧,總督大人,那就這樣,晚安。”

“晚安,德克船長。”

月過中天,一空星斗。

萬籟俱寂中,城鎮裡那些矮小寒酸的小屋都在黑暗中靜默著。走在深夜拿騷這條星光下半明半暗的土路上,德克幫七人心裡都湧動著無法描述的各種複雜情緒。那是滿滿一大盆把濃濃的興奮、彩色的憧憬、和朦朧的希望攪拌在一起,又淋上了點隱隱的擔憂做調味料的“塞樂曼”。

傻瓜總督和老德克都囑咐過,這件事在外面要做到隻字不提,絕對保密!於是這幫被興奮的情緒漲滿了胸膛卻又無處宣洩的孩子們,就只能在路上不時興奮地相互推搡一下,或是壓低嗓子小聲笑鬧幾句。

沒有希望的日子就像是塊墓地,無論有多少墓碑林立於其間,都永遠是一片黑白色調的死寂。

沒有憧憬的人生就像不許減刑的無期,無論未來還有多少日夜要在煎熬中流去,都已沒了生趣和意義。

無論誰,當他走在人生中最乾燥荒涼的沙漠裡時,總會格外渴望這條叫做“希望” 的甘甜泉水;這縷叫做“憧憬” 的彩色陽光。

人生最純粹的幸福,其實就出現在這種“一切還沒擁有即將擁有”和“一切尚未美好即將美好”的時刻。因為這種被憧憬的光暈渲染過的擁有和美好,通常會比你未來真正的擁有更多,比你未來真正的美好更美。

五千英鎊?好吧先不想那麼多,就算沒替傻瓜總督找到人吧,兩千英鎊?那也是多大一筆錢哪?大富大貴不至於,起碼七個葫蘆娃的生活就不再是問題了。況且……萬一真能賺到那五千英鎊呢?我的天哪!不敢想不敢想了……

這一夜,榮兵知道大夥都沒睡好。

第二天上午,老德克還是不大放心,打發螺絲和貝格陪榮兵一起去的,兩人就守在總督府外面等著。

快到中午的時候,三人興沖沖地從總督府回來了。榮兵把老神棍給的41英鎊的各色金銀幣交給了梅里爾,螺絲把老神棍送給德克的兩瓶雪莉白葡萄酒交給了他。

老德克拿起其中一瓶,眯起眼睛仔細辨認了一下古樸的酒瓶上泛黃的標籤,抬頭環顧大家:“誰認識西班牙文?”

梅里爾點點頭,接過酒瓶仔細地看著標籤讀了出來:“赫雷斯鎮伊斯比利都修道院釀造——1686年……”

老德克咧嘴笑了:“喲?真是難得一見的好東西呢!這位冒牌總督確實處處透著邪門。要照這麼看,這次咱們賭中的可能性或許真就不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