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熵從未感到過如此的虛弱。即便有鎮定激素的幫助,他也感覺全身火辣辣的刺痛,就像是快要死了一樣。

他的眼前不停跳出【檢測到宿主瀕臨死亡,請儘快自救】之類的刷屏提示,但他對此置若罔聞。

他有一次自愈復活的機會,必須要等到最後再使用。

“啊哈哈哈!去死!都給我炸爛吧!”白狐依舊在滅噬龍的身體裡鬧騰著。她已經完全炸穿了巨龍的胃部,血液混雜著胃液相互交融,在巨龍的體內隨意奔騰湧動著。

這隻滅噬龍幼崽的內部已經被弄得一團亂,很快就會死了。

在將死之前,滅噬龍本能地扇動翅膀起飛。它恐懼地想要逃離,儘管它也不知道要逃到哪裡去。

“滅噬龍帶著策劃隊的兩名選手一起飛上了高空!”弗拉維伊的花頭面具以極高的速度旋轉著,破音簡直快要突破天際:

“或許白狐選手應該能活下來吧…不過策劃選手恐怕就九死一生了。他並沒有在賽場上表現出極強的身體素質,也沒有白狐選手這麼恐怖的再生能力。真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做這種送死的選擇!”

透過融合怪鑽出的血肉洞口,陳熵已經快要看不清地面,底下盡是朦朧不清的雲霧。

周圍的空氣變得愈發稀薄,強烈的氣壓差使得滅噬龍體內的一切物體都被吸出洞外。

陳熵試圖挪騰到離洞口遠一點的地方,卻發現自己的雙腿無法動彈,腿部肌肉和神經應該是被胃酸腐蝕了。

無奈之下,他只能掏出一把匕首,刺入身旁的肉壁作為支撐點,這才沒被強烈的風壓卷出洞口。

看著白狐在滅噬龍胃裡鬧騰的身姿,陳熵不禁陷入了思索。

他不敢看自己的雙腿,也不敢檢查自己的傷勢。如果不是因為鎮定激素,他恐怕已經痛得喪失心智了。

“我為什麼要和白狐一起進來?”

陳熵冷笑一聲,深吸了一口散發著惡臭的氣體,又大口地咳嗽起來。

嘴炮並不是萬能的東西,僅憑花言巧語無法獲得白狐的信任。

其實白狐的內心並不如她表面上的這麼瘋狂,曾經在實驗工廠的經歷讓她變成了一個脆弱敏感,只會用暴力和狂躁來掩飾內心的姑娘。

白狐害怕被人揹叛和陷害。她害怕自己的兩名臨時隊友其實是在利用她,等到她奄奄一息的時候再給她補刀,然後拿著大賽獎品揚長而去。

況且兩人之間的好感度還沒有達到20的親密,再加上陳熵確實忽悠了白狐幾次,因此白狐必然對他抱有不少戒備。

陳熵可以預料到,自己對白狐下達“跳進滅噬龍嘴裡”這種送死命令之後,她絕對會猶豫甚至拒絕。

然而在原定劇情中,拳神隊戰勝滅噬龍的方法就是先讓融合怪和巨龍打到兩敗俱傷,再逼迫兩名隊友攜帶大當量炸藥鑽進滅噬龍的胃裡,發動自殺式襲擊。

在陳熵的控制下,形勢正朝著與原定劇情幾乎相同的攻略方向發展著。他不能因為一點點信任危機而導致功虧一簣,他需要確保白狐這顆人型炸藥能夠心甘情願地鑽進滅噬龍的肚子裡。

他需要一個誘餌,而這個誘餌就是他自己。

這是個很簡單的心理暗示。就好像一群熊孩子想要去偷農田裡的玉米,如果提出計劃的孩子不親自動手,其餘孩子們也大多會陷入猶豫。

因為這種計劃的存在極大的風險,沒人會做這種犧牲自己成全他人的虧本活。

但如果提議者身先士卒,那麼其他孩子們大機率也會被鼓動起來,陪他一起去田裡偷瓜果。

只有陳熵這個“幕後策劃”以身試險,主動跳進這隻巨龍的嘴裡,白狐才會下意識地服從自己。

“既然策劃願意陪我一起冒險,那他肯定做好了帶我逃出生天的後手準備。”

陳熵想讓白狐產生這樣的錯覺,讓她覺得自己願意與她同生共死,並且有把握與她一起逃出生天。

白狐在滅噬龍的胃裡鬧得一陣歡騰。許多內臟器官已經被相互打通,無數腥臭的液體伴隨著奄奄一息的寄生蟲四處奔湧,隨後被氣壓吸出腹部的血洞。

陳熵的手臂在胃液的腐蝕下露出了森冷的白骨,抓住匕首的手指脫力一鬆,被氣壓朝著血洞吸去。

——看來身體到極限了...算了,反正目的達到了。

陳熵面無表情地想著,任由身軀飛出巨龍的體外。

將這樣被吸出去的話,他應該會從上千米的高空墜落,掉下去後估計會只剩一坨肉醬吧。

不過到時候只要觸發「最終癒合」,他又能活蹦亂跳了...前提是崩壞核心足夠靠譜。

就在陳熵即將被吸出洞口的時候,一隻潰爛的手用力抓住了他的胳膊。

陳熵抬頭一看,隨口道:“白狐?”

“喂!別突然掉下去啊!你不是想看我殺死這隻龍嗎?”白狐抽動著被汙血染髒的耳朵,大聲喊道。

不過陳熵的耳膜早就被震破了,完全沒聽見白狐的話,只是用淡漠的表情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