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窈棠藉著吃茶的功夫,鼓起勇氣偷偷地打量起了兩位妃子。

方才在遠處瞧時,周窈棠本以為德妃的衣裙是素色的,如今靠近了才發現原是淡淡的天青色,上面繡了幾點紫藤花,看起來既清雅又溫婉,也不失天家雍容。

德妃頭上鬆鬆地挽了個朝雲近香髻,上頭點綴著一隻翡翠鸞鳳纏絲金步搖,隨著俯仰之間,環佩叮噹,恬淡出塵之氣渾然天成。

周窈棠記得李盞同她講過,德妃應是二十六歲。

只見德妃面上淡淡地掃了層香粉,雲髻峨峨,修眉聯娟,眼間一片孤高畫質冷之色。

而另一邊的錦妃年齡看著明顯稍小了幾歲,周窈棠回憶了一番,她應該今年二十有二。

錦妃身上水紅的輕紗舞衣輕盈飄逸,酥胸半露如凝脂白玉一般;她的睫毛十分細密,一笑起來眼波柔媚盪漾,櫻紅檀口含嬌含俏,簡直讓周窈棠一個小姑娘家看了,都想一親芳澤。

而錦妃手中那把錯金雪花點紋劍更是不俗,劍人合一,遠遠望去就如一抹朝霞般耀眼。

周窈棠瞧著二人之間情誼流轉,有幾分想起了從前的時候,雖然性子截然不同,阿憶與自己不也是這般要好?也不知她現在如何了。

周窈棠的眼中閃過了一絲羨慕和落寞,正好陶掌膳也用完了茶,二人也不便再叨擾,於是便提起食盒,起身告退了。

臨走時錦妃隨口問了句:“陶掌膳身邊的小宮女叫什麼名字?”

周窈棠趕忙回話道:“奴婢解語。”

只見錦妃點了點頭道:“名字不錯,瞧著長相也討喜,只是看面色似乎有些營養不良,明日你來我宮裡送膳的時候,我給你拿點兒強筋健骨的藥粉。若是我忘了,記得問我討。”

周窈棠聽了,不待陶掌膳催促,趕忙行禮謝恩。

待陶掌膳和周窈棠二人走遠了,德妃長眉一挑,斜睨著身邊的錦妃冷冷問道:“阿玥你這是在作什麼?連一個小宮女如何面黃肌瘦也要理會麼。”

錦妃笑嘻嘻地撒嬌道:“雲懿姐姐難道不知曉阿玥喜歡同姐姐一般的美人兒麼?這小宮女底子甚好,阿玥不忍明珠蒙塵,這才多了兩句嘴,莫不是姐姐連一個小宮女的醋也要吃?”

德妃白了她一眼,為了掩飾微微泛紅的面頰,將頭偏到了一邊去,假裝帶著一絲嗔怒道:“你還嫌後宮這攤水不夠混?我可不鹹吃蘿蔔淡操心,若是因著你的這番舉動給人家一個小姑娘招徠禍事,你且自己哭去罷。”

錦妃咯咯地嬌笑著,一臉諱莫如深道:“好姐姐,莫生我的氣嘛。有什麼可怕的,難道還有我鄭玥玥保不住的人?這後宮的日子太過無聊了,那個小宮女看著有些意思,日後若時時召來陪咱們敘敘話也好玩些。”

德妃啐了一口,“真是沒事找事,兩句話未講,哪裡瞧出有意思了?那麗昭容更貌美,也更有意思,你怎麼不去貼著她,把她召來?”

“呸呸呸,我一提那擰巴傢伙就渾身難受,空長了副好皮囊......”

還好周窈棠她們兩人走得夠遠,未曾聽見玄清亭中的這番言語。

陶掌膳一邊走著一邊對周窈棠講道:“方才錦妃娘娘的吩咐你也聽見了,既然娘娘賞識,明日你便繼續跟隨我來東六宮,然後自去關雎宮送膳罷。”

見周窈棠面上似是有些不解,於是趕忙解釋道:“錦妃娘娘住在關雎宮的主位霽月殿,方才的另一位,德妃娘娘是麟趾宮主位,居清風殿。”

當時李盞只同周窈棠講了大致的后妃人名,主要都是在講流派一類,所以周窈棠確實不知曉她們的宮殿。

德妃本名謝雲懿,是家中唯一的嫡女。德妃的父親是京兆尹謝松平,她還有個嫡親弟弟謝雲諫在皇城北大門的玄武軍中。

德妃於元昭年四年奉詔入宮為妃。她的家族從不參與朝廷黨爭,既不依附文官,也不表態支援武派和之後興起的宦官黨羽,屬於朝中少有的中立派。

由於這三方都想拉攏謝氏一族,或多或少會給謝家幾分薄面,所以德妃入宮後很得皇上愛重,不到兩年便傳出了身懷有孕的喜訊。赫連邈一時間聖心大悅,便升了她為正一品的夫人德妃。

如今德妃育有一女,也就是大公主傾雲公主。

而錦妃本名鄭玥玥,是駐冀州的平廊總督鄭勳的獨女。錦妃自幼喪母,她還是襁褓嬰孩時便被父親帶著南征北戰,可以說是自小就在軍營中長大的。所以錦妃不僅從小練就了一身尋常女兒家沒有的好武藝,而她那大大咧咧、風風火火的性子更是出了名的。

鄭家本就是保皇黨,而鄭勳更是赫連邈一心扶植的心腹之人,所以錦妃也是剛過了及笄之年便被皇上親自下旨召進了宮裡,德妃與錦妃也是前後腳同年進宮的。

鄭玥玥一進宮,皇上便賜了她“錦”字封號,還憐惜她年齡尚小未曾令她侍寢。赫連邈很是喜愛錦妃活潑開朗的性格,時時宣她去太極殿伴駕,再加上她的家室加持,錦妃未侍寢時就已深受寵愛了。

待到後來她終於年滿十八,赫連邈這才教尚儀女官在侍寢名冊裡頭加上了她的名字。而這之後,錦妃更是一直寵冠六宮,榮寵不衰。

後宮諸人皆言,不管如何陰晴圓缺,錦妃都不會嚐到冷宮秋月的滋味。

繞過了東苑,周窈棠隨著陶掌膳來到了昭純宮外。

陶掌膳囑咐道:“昭純宮還未有主位,但居住在出雲閣的溫貴儀娘娘位份更尊貴些,所以咱們進去先去左邊給溫貴儀送,然後再去後頭香雪苑的楊寶林那裡。”

周窈棠應下,二人一道進了出雲閣。